第10章 我在等，等我不喜欢他
我想不明白黎锋送黎茵去天雷山的原因，索性也不去想了。
再说唐锦，黎茵走了，唐锦该是那个最痛的人了吧。
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似的。我恐怕永远也不能明白他们的想法。
一边是黎茵为爱抗争，一边是唐锦为爱消瘦、颓废，实在是令人看不过去，尤其是多歧君的剑法课他都不来上了，而且什么课他都不来上，我去找他时，他还喝上了酒。
我还记得我第一回跟他去勾陈坊吃东西，我点了一壶屠苏花雕，他没让我喝，说是酒不是个好东西，少沾，他自己也不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相当自律的人，从小到大跟各个长辈人物关系都处得不错，但也不会谄媚，行止间不卑不亢，也几乎不会缺席什么课业。
同时他也很认真专注，专注起来的时候不理人，他看书时我从后面蒙住他的眼，他就把我手掰开，继续看，我掐他脸，他就把我推一边去。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专注得很无趣的人。
但现在，他为了黎茵，什么自律，什么专注，全都抛到一边了。
我蹲在他面前，看他喝了拿着壶酒猛灌，借酒消愁，不知道愁更愁吗？
他瞅我一眼，拎起酒瓶，提到我面前问我：“喝吗？”扑面而来酒的气息。
我摇摇头，“你不是说，酒不是个好东西吗？”
“是啊，可现在不喝酒更痛苦。”他眼底有淡淡朦胧的痛意，自嘲一笑，又饮一口。
“你觉得你现在在这里做这些，能改变什么？”我问他，他不答，别过脸。
“你以为，你这样掌门就会同意你跟她的事吗？本来就是天差地别、身份悬殊的两个人，本来就没有希望，本来就不登对，本来就……”
“别说了，我不想听。”他突然转过脸来，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那样子，特别无情。
我被他的样子刺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他没理我。
我们两个沉默着。
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一定会被他讨厌，我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怀着希望他好的念头说出的这些话，我只是想让他快点死心，这是我自己的私心。
可是他那个样子，还是吓到我了。
半晌他开口，“阿渊，我真挺喜欢你的，和你在一起很放松，不用想太多，但我也只是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我一直都不想伤害你，可现在也不得不说清了，我怕你误会太深。如果以前我有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请你谅解。”
他说着的时候，我低头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完，感觉自己特别可笑，等他终于说完，我才发现我难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知道了。”最后也只强撑着说了这三个字。
我以为我会哭，可事实上没有，我一路走回去时走得特别慢，我想他会不会来追我，跟我道歉，他把话讲得太直白太伤人了。可等我走到屋子里了，他也没来，我这时才终于哭出来。
他们分开了又怎样，他永远会等她，他心里永远不会有属于我的位置，这点，他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说请我谅解，我谅解个屁啊！我现在真的好想骂他，狠狠地骂他。
要真是这样，以前对我那么好做什么？
害得我误会了那么多年。
我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眼泪却越擦越多，想起以前他第一次出外，和其他同门一起处理妖兽时，每天给我寄传音符，告诉我他的下落，那时他跟我说，那地方灵石都被妖晶污染了，他把自己的灵石省下来，用来给我送传音符，还说了自己的一些倒霉事，他差点被一头堆角羊兽给扎了肚子，诸如此类的，又问我生不生气了？
我现在都不记得当时我因为什么事跟他生气，只听到他差点有危险就立马关心上了。
很多次我们吵架生气，就算他当时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过后总是会来缓和。
因为他这个人，从来不会把任何关系弄得太僵。
但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我知道我见到他就会原谅他。
事实上，他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想起这个，我就又很想哭。
雪上加霜的是，我的脚还扭了，我们这些弟子每个月都有排班，要定期去大衍书楼上整理书后，那天我从楼梯上下来时不幸扭到了，一开始没太在意，回到屋子里时肿成了馒头，去药坊拿了药才有所好转，不过依然不能走快。
几天来我一直跟在夏慕予身边，她去哪我去哪，她都觉得纳闷了，后来看唐锦一直在附近转悠，便道：“你们俩吵架了？”
我摇摇头，“没有啊。”
夏慕予就戳了戳我的脑门，“还装，一看就知道又闹别扭了。”
她总是明察秋毫。她不理我了，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说着潇洒抛下我，我一瘸一拐地跟不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挥了挥手，给我留下一个背影。
唐锦见她走了，便过来问我：“脚怎么扭到了？”
这是那天以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下楼时不小心扭到的。”
“你啊。”他叹了口气，“走路时疼不疼？”
我摇摇头，“没事的，不疼。”其实有点疼，但不想跟他说。
他瞅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下，“现在是不是特讨厌跟我说话？”
“没有。”我违心地说，“我早都忘了。其实你那天说开了也好，我就能往前看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我干嘛不挑好的喜欢？”
“真的，你真这么想？”他看起来好像松口气。
“不然呢，难道要我这辈子哭着喊着说非你不可？”我笑。
“我没那个意思，你放下就好，我真怕你哭。”
我现在也真想哭，但我依然还笑着，是像从前那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就笑的样子，好像只有笑是不会出错的。
他弹了弹我的额头，“丑死了。”又蹲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他大概是可怜我吧。
“不用了。”
他说：“你这样我会当你还没放下。”
他都这么说了，我只能伏在他身上，让他背着我，他的背很宽阔很暖，以前他背我过很多次，我们的足迹踏遍苍羽派所有角落，也曾一起许愿要看一轮满月，还玩过许多幼稚的把戏，现在想想，所谓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我没哭。
等他终于放下我的时候，还仔细看了我的眼睛，确认我真的没哭。
我笑：“你走吧，我到了。”
他点点头，斟酌着道：“……你好好的。”
“好。”我依然笑。
然后看着他转身走了。等他走了，我还在笑，笑得脸颊都有些发酸，合起嘴巴时上颚嘴唇又冰又凉。
我想的是，也许时间能慢慢磨灭我对他的喜欢。
我在等，等我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