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章 赎身
“你好凶。”
隗彦眼刀过去寻说话的人，恰见晶水蓝板着脸，而她看过来的目光颇有指责意味。
他闷吐一口气，斜靠在床栏上，没再看晶水蓝，看一眼就叫人生气。
晶水蓝对其他人示意道：“她讲，我们坐下来听。”
其他几个清倌人胆怯犹疑着拿着乐器落座，只留琵琶女一人站着。
琵琶女好歹是在别人面前演奏惯了的，她很快找到状态，开始叙说：“奴家春燕，家中只我一个，我从小便在舒云楼长大，学习技艺。”说罢，她立刻端坐，将话头递给下一位。
接下来的自述大同小异，大部分皆是有着才艺天赋，现今被舒云楼养着，以后或许会转做红倌人，好一点的结局便是被大财主赎了身去做小妾。而少部分却是被逼无奈，沦落至此。
晶水蓝问道：“你们可想过从这边出去，另谋出路？”
竹笛女性子活泼，面对晶水蓝这样面色和气的客人，胆大打趣道：“你是隔壁风雅阁来的吧？”
“什么意思？”
竹笛女与其他几人对望后，一起欢笑道：“你是来挖人吧？”
晶水蓝摆手：“不是，我不是。”
“那姑娘问这个问题，是做什么？”
晶水蓝将一颗红晶石放在桌上：“我来赎人。”
方才还欢笑打闹的氛围一下子安静。
竹笛女表情诧异：“妹妹你这是要赎谁？”
晶水蓝：“谁想走，就赎谁。”
琵琶女：“姑娘与我们非亲非故，为何用这么贵重的晶石来赎我们？”
晶水蓝：“为何？帮就帮了，萱萱帮我的时候，我可没那么多为什么。”
她站起来，扫视了她们一圈：“你们想不想离开这行当？其他的不用你们考虑。”
隗彦闻言，嗤笑着背过身去。
晶水蓝横眼过去，只见他背影，嘴边的问候没机会说出去。
琵琶女惨然一笑：“怎么能不考虑呢，我只会弹琵琶，出去了能做什么？”
噗通。
忽然从她们中窜出一个青绿的女子，跪在了晶水蓝面前。
“春芳……”大家都被她如此激动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仰头求道：“姑娘真的要赎人的话，能否赎一下春红。她前几日转的红倌，遇上了杀千刀的贱客，搞得身下大出血，没怎么处理，就又被逼着接客。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春红？”晶水蓝问：“她在哪儿？”
春芳道：“她在一楼陪客。姑娘若同意，我这就把她叫来。”
晶水蓝：“好，你去吧。”
其他几人观望着的同时窃窃私语。
晶水蓝坐下道：“你们在说什么？”
琵琶女笑道：“我们在商量要不要请姑娘赎我们出去。”
晶水蓝：“你们在担忧？”
“对，担心未来，担心没有自保能力的我们会再被人叛卖。姑娘你是好意，可……”
“可你们还是不放心是吗？”晶水蓝来回踱步：“那我给你们租个庭院，请人护着你们。”
琵琶女感动：“姑娘大恩……可我们总不能永远吃您的住您的。”
晶水蓝：“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说完，她愣了。
这句话，当初苏萱灵给朝晴阳看病时，也说过。
直至今日她才体会到这种兼济天下之感。因为够富足，所以做事无所谓得失；给予无所谓回报。
晶水蓝豁然开朗，笑道：“你们不是有些技艺傍身么？每日赚些工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众人意动。
噗通！噗通！噗通！
“请姑娘为奴家赎身。”
晶水蓝大手一挥，正待应允。许久默声的隗彦突然开口道：“你们不觉得刚刚那女的出去的时间有些长了？一楼上来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吧。”
晶水蓝：“或许出了些意外，我去看看。”
隗彦从床榻翻身而下，他整理过皱起外衣道：“我去，你留这。”
晶水蓝在他出门时拦住他：“一起去。”
隗彦笑搂过她腰：“也行，这般一起。”
“谁跟你这般一起？”
晶水蓝干净利落地推开他人后，甩给他个背影，“你跟我后面去。”
她抢先出门，于楼梯栏杆处张望，后面簇拥着那群清倌人。
十几只眼睛一起搜寻。
隗彦则慢悠悠地落至最后。
琵琶女惊声道：“春芳果真被人绊住了。姑娘快看。”
晶水蓝顺着琵琶女指出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强压着春芳喝酒。
他们对面还趴倒着一个女子。经琵琶女提醒，晶水蓝知道了那女子就是春芳想保的人，春红。
竹笛女道：“他是贾大元，盯芳芳姐很久了，就想等芳芳姐梳拢后老牛吃嫩草。他应该早就知道芳芳姐和红红姐私交甚好，现在这一出是要闹哪样。”
晶水蓝朝琵琶女招手：“把你家管事的找来。你尽可向她渲染我的财大气粗，务必让她出马，将春芳春红两人送我这来。”
琵琶女会意，匆匆而去。
隗彦悄无声息地站至晶水蓝身侧，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会无脑冲下去。”
“我出马叫做挑衅，管事的出马，叫做卖方做主。”晶水蓝抬眼道：“且那人若是来找麻烦，我定将你推出去。你做好准备了没？”
隗彦目光惊愣：“你真是好算计，好人你做，锅却让我背？”
晶水蓝：“你不是君子好逑么，为我做这些不应该心甘情愿嘛？”
隗彦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楼下很快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其后数个精壮大汉，气势汹汹。不知她对那贾大元说了什么，贾大元立刻怂包，但他明显不想放人。
双方正在扯皮中。
晶水蓝瞅了一眼：“他们应该能搞定，我们先进屋。”
回到屋内后，晶水蓝突然问道：“像春红这般境遇的人，在这舒云楼里，算多的吗？”
竹笛女俏皮的脸上浮现一抹悲哀：“大厅招客的姐妹基本皆是如此，旧伤套新伤，反反复复，直至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就会被扔在石崖下的乱葬岗，了却此生。”
晶水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