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61章新年快乐
时间如白驹过隙，今年的雪虽然来得晚了些，但出现的次数反而比往年多上许多。
今年是一个多雪的时节。
温棤买了点年货回来，家里现在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一直以来该有的从来不会少。
走进玄关，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红色包装袋的年货。
她怔了下，下意识环顾四周找人，但什么都没看到。
房间也没人，很显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温棤疑惑蹙眉。
她不明所以，直到晚上来到厨房的时候，一眼看到冰箱上贴着的便签。
【今年我不回来，钱放在客厅抽屉】
【好的，我知道了。】她拿手机回复她，但没人回她。
周玥虽然经常出差，但过年也不回来是头一次。
这也难怪她提前买了这么多东西。
只是现在这房子里就她一个人，再加上自己刚刚买的，根本也用不着那么多东西。
温棤和哪边的亲属都联系很少，所以也没有挨个拜年的习俗。
短短的几分钟内，温棤的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念头。
该怎么把多余的东西送出去，接下来的时间该怎么度过……
温棤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即使是自己一个人也总是安静又寻常的。
那几天，温棤要么在写卷子，要么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偶尔去花店趁着没人的时候去看阿花，偶尔也会从那里买点花带回来。
时间过得又快又慢的，但温棤倒是没有给自己无聊的机会，空闲了又会抽出几本狗血小说来看看。
除夕之夜，群里开始各种发祝福，温棤一条一条看过去，然后认真回复过去同样的祝福。
叮咚一声。
温棤见怪不怪的点开某个聊天窗口。
祈朝给她发了满满一桌菜的图片。
靠近镜头的一端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拿着筷子，正在夹着最近的红烧鱼。
即便某人拍照技术不佳，照片像素不太清晰，但依旧能看出来这鱼是多么色香味俱全。
【这个鱼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温棤接着又回了个馋哭了的表情包。
手机又开始响。
这次是林倾时。
她才和自己吐槽她口中的那些极品亲戚，一条接着一条，往往温棤还没听完上一条语音，下面又来了一连串。
于是等温棤听到最后，女孩吐槽的对象又变成了自己。
【温棤——你干嘛又不理我？】
温棤面上不自觉发笑，她清了清嗓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个语音过去。
【我每条都在认真听的。】
语音发过去，半天没人回，温棤以为她暂时有什么事就先没管。
没过多久，消息进来。
是祈朝漫不经心的，拉长语调的声音。
【有眼光啊，那可是我奶奶的拿手菜。】
温棤忍不住笑，手指按住键，开口，【你——】
还没发出去，祈朝又有语音进来。
温棤指尖猝不及防地离开屏幕，然后她只说了一个字的语音瞬间发了出去。
她怔住，反应过来立马撤回。
然后松了一口气，点开那人的语音。
【改天请你尝尝？】
男生嗓音很低，周围还带着隐约嘈杂的声音，大概是正在家庭聚会。
【撤回没用啊温同学，我都听到了。】
语音自动播放下一条让温棤忍不住脸颊微红。
她又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键盘，【那你很厉害。】
祈朝：【……】
窗外有烟花绽放，温棤下意识往窗外看去，无数星火因子在空中绽放出硕大的银花，很快又像蒲公英般四散到各处。
黑夜不再黑暗，它的无边无际也有无数盏明灯在照亮一切。
她又开始想起那个晚上的烟火，尽管是在天台，尽管那时寒风萧瑟，尽管自己衣着单薄坐在边缘。
但她永远忘不了那晚那般灿烂的天空。
今晚她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比晚风还要柔和。
短暂的时间过去，女孩重新发出一条语音。
【祈朝，新年快乐。】
女孩的声音坚定又带着天生的温柔，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
男生原本懒散的坐姿突然僵住，坐在那里开始一动不动，耳朵尖有一抹诡异的红。
有人注意到他，开始调侃大喊。
【祈朝！你是不是偷喝酒了？！】
【哈哈哈，奶奶，你看，被我抓住了吧？】
本该怒瞪过来的某人，突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一遍又一遍，听了无数遍。
然后在自己清了无数遍嗓子后，又舔了舔干涩的唇，最后练习了无数遍，变成了一句十分庄重的，【温同学，你也快乐。】
寒假的时候温棤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 她与外界的唯一交流大概就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圈和必要的出去买东西。
她在那个叔叔的朋友圈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身边的那个人怀里抱着一束红彤彤的玫瑰，花瓣上的水滴晶莹剔透。
温棤想起好久之前的事，那时候学校手工课要做一朵花送给家长。
她做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花，本就没指望那人会收，后来也如她所想。
从家里那个空置了很久的花瓶就知道，她已经好久不喜欢花了。
从之前温州成离开后，她也一直这么一个人。
但现在重新出现了一个人，可以送她花，可以逗她笑，好像她和那人在一起，会很开心。
温棤每次总会在那个页面停留许久，并没有评论，只是那么看着。
或许现在这个时候，那个叔叔应该已经知道她们的关系了。
开学的前几天，温棤又一次去了医院。
老人的状态时好时坏，但脸色一直不太好。
温棤很少询问她的病情，每次来看起来都像是跟平常的探望。
带着当季的花，背着自己的小包，一个人坐车来到这里。
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现在偶尔能到附近转转。
窗外阳光柔和又明媚，金色的光线照在已经发芽的草地上看着就很温暖。
老人看着窗外，眼睛里倒映着外面的光景。
温棤顿了顿，问她，“奶奶，你要出去看看吗？”
老人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你说呢？”
温棤：“我……我去问问医生看您能不能——”
然后声音幽幽打断她，“不用，之前就因为这点说了我几句。”
原来之前老人就曾自己偷偷跑出去过，但回来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这么多人，就连温州成几人也被喊来了。
那几天，护士每次来送药都要叮嘱她几句，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所以从那以后，她就没怎么出去过了。
温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但她很快有了主意。
“奶奶，您等一下——”
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老人有些不解，偏头叹了口气，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孙女到底要做什么。
房间里只有钟表的嘀嗒声，老人躺在床上随意翻了个身，面对窗外。
她的房间在二楼，说好不好，说差不差。
光线每天都很好，但也因为隔音不太好，每次楼下有点什么动静她也都能听得清楚。
有时候楼下会有几个小孩在那儿乱跑，摔倒了，她还会下意识呢喃出声提醒。
但又想到根本听见她这个老太太的话又只能作罢，直到看到小孩又爬起来才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再次把目光放过去，空旷的草地上多了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女孩像是发现了她的目光，冲她招手，而后又腼腆地笑。
这么多次的相处，她也知道，这个孙女表面看着淡定的很，实则很腼腆，也容易害羞。
她站在楼下，小小的一只。
风吹散了她的女孩，她弯着眼睛看她，见她注意到自己才拿出手机到处拍照。
女孩长得温温柔柔的，但现在动作起来又麻溜得很。
老人无奈地看她举着手机在那儿拍来拍去，一边无奈，心底又带着丝丝欣慰，连带着面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她这一生只有一双儿女，但老了以后，女儿远嫁很少回来看自己，儿子小时候还好，长大了更人渣。
外面空空荡荡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女孩回来给她看照片，她还在好奇能拍些什么。
但等她回来才知道。
女孩拍的不是照片，而是视频。
视频很抖，透过里面去看就像是一个人在奋力奔跑，从而气喘吁吁的模样。
但她见到的不是面孔，而是面孔之后奔跑所见的风景。
看到这个，就像自己也在外面奔跑。
老人懂了她的用意。
一边嘟囔一边递过去一张纸巾。
【你倒是像一个疯丫头了。】
女孩脸上还带着丝丝红晕，闻言依旧浅浅的笑，眼睛里澄澈明亮。
结束了视频的播放，老人才发现这姑娘的相册里空空如也，什么照片也没有。
于是好奇询问，“像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不都喜欢拍照吗？你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
温棤摇头，“我没有什么可拍的。”
老人听到这个不高兴了，她眼睛睁大，“你又不丑。”
温棤：“这不是丑不丑的原因。”
“那是什么？”
温棤不太好说，她话语犹豫，“可能，我没有什么值得拍的？”
老人斜睨她一眼，“你站远一点。”
“啊？”
温棤懵懵地看她。
老人：“我给你拍一张。”
温棤忙摆手，“我不用我不用。”
“什么不用？那这样，”老人笑眯眯看她。
“你过来靠近我，咱俩拍一张。”
咱们俩？
温棤心中猛地一顿，她记忆中拍照的次数都能数的过来，因为那都是学校要求的证件照或者合照。
但自己的照片很少有，甚至没有。
老人故意咳嗽了两声，一边余光盯着女孩，“哎呦，我都成这个样子了，我这孙女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我——”
温棤果然被她吓到了，她忙靠近帮忙轻拍背，一边答应，“好，我拍的。”
老人瞬间止咳，得意地看了她一眼。
温棤自然没错过这一变化，她咽了咽口水，“那我拍的话？您会答应，手术吗？”
老人一噎。
“别拍了——”
她将手机丢给温棤，这次是真生气了。
温棤眨了眨眼睛，低头抿唇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塞到老人手里。
老人没拒绝，顺势握住了手机。
她说：“行了，往我这靠近一点，奶奶给你拍。”
“好。”
女孩微微凑近，眼睛有些紧张地盯着镜头里同样紧张的女孩。
老人有些不满意看她，温棤疑惑转头。
老人无奈指了指她的唇角。“你和我拍照不开心？”
“没有。”
“那笑一个吧，小愿。”
“你笑起来很好看。”
即便温棤和她说过自己已经改了名字，但老人依旧叫她小愿。
据说是因为当初她妈妈带她过去的时候，她就一直这样喊她，现在也不想改了。
温棤平常最擅长的就是笑，无论遇到什么人，她其实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露出笑容。
但现在不知道因为紧张作祟还是其他的一些原因，最后在镜头面前定格的是，一个笑容明显僵硬的女孩。
而她的旁边，是一个笑得很开朗的老太太，老人头上满是白发，面上的皮肤都是褶皱斑点，但笑得很灿烂。
两人靠的很近，都在看着镜头，这一瞬间被永远定格在了照片之中。
老人拍完一张后又在不断的拍，直到最后女孩无奈的阻止她才作罢。
老人把手机还给她，“行吧，你把照片导到我u盘里。”
“？？？”
温棤：“u盘？”
她声音惊讶。
老人：“那儿呢。”她指了指旁边的抽屉。
后来温棤才知道，老人以前是一名小学老师，虽然退休很久了，但思想一点没退。
什么年轻人爱的，她也都想着去了解了解。
毫不夸张的说，温棤好多不知道的事情老人都知道。
温棤拿着u盘又有点不知所措。
老人：“怎么？你不会用？”
温棤摇头，“不是，奶奶，我……没有电脑。”
老人：“……”
温棤见老人脸色不太对，又提议一句，“那我们重新拍一张，用您的手机。”
老人摆手拒绝，“算了算了，你找机会打印几张带给我吧。”
现在除了这也没别的办法了。
温棤点头答应。
老人又看了眼女孩的手机，“这是你那个周玥给你买的？”
温棤愣了下，而后面无异色地点头。
“呵，看来她对你还真不错，难怪你这么念着她。”
温棤没说话，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人想了想，“你放心，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奶奶我就给你买台电脑。”
温棤怔怔看着她，而后声音很轻，“不……不用的，奶奶。”
她不知道奶奶对她这样的好。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她怕辜负她对自己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