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恰如朝阳
便利店内。
祈朝满脸冷意地站在收银台前。
“祈朝，你赶紧给老子回京市！”
“我告诉你，你再不回来，你别想再从我这拿一分钱！”
祈朝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将手机拿远了些，嘴角勾着一抹凉薄的笑，“随你便。”
手指一点，瞬间挂断电话。
声音消失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也缓缓落下，转而是死寂般的沉默。
叮咚一声。
祈朝随意一瞥，虽然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这一眼就知道是那个蠢货发的。
【哥，你要回来了吗？】
他瞳孔晃动，深处的墨色看不到底，指尖顿了许久，最终熟练地把那号码拉黑删除。
店里只他一个人，他站在那里，发呆般地望着一处。
有人来结账了，他也一句话不说，活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他一人在工作。
有时他会偏头看一眼玻璃门外淅淅沥沥的雨点，模糊的路灯光也在雨中起伏摇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他回神了才发觉，他原来已经盯着那个路灯发了好久好久的呆。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个总会盯着路灯看的姑娘。
好像不管什么，要是遇到了，大概总会放慢速度看一眼。
以前他总是认为她傻，但现在看来，那个在一片安静漆黑中如萤火虫般的温暖光影，确实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半夜下班了，他和别人交换班，自己换了衣服下班。
原本的小雨不仅没停，现在还愈发变大。
少年垂着眼，双手搭在连帽卫衣的帽子上，往上一拉，盖住了黑色微乱的头发。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了眼前方的雨帘，准备直接冲到雨里。
下一秒脚就踢到了什么。
他步伐顿在原地，皱眉低头。
周围无人又漆黑一片，便利店的光在身后明亮又刺眼。
远处空旷马路边上的，那么微弱的路灯，就像一个默默无声的守护者，一直安静地待在原地，而你只要抬头，就能发现它。
一把黑伞正放在墙边，伞面干燥，伞柄的漆有些掉色，甚至一点都不均匀。
屋檐落下的雨滴一下一下地低落在伞柄上，冲击着那斑驳又显眼的岁月的痕迹。
而在一个多月前，也有人在下雨天把这样的一把伞塞到他手中。
半晌，在周围只剩心跳声和雨声的伴奏中，他缓缓弯腰，修长的指尖握住伞柄，雨水转而落在他手背上，他毫不在意，手中力气逐渐变大，像是要握住整个世界。
拿起伞的同时，像是被计划好的一般，如同电影的梦幻场景，一个白色纸条掉落在地。
他心跳的速度加快，小心翼翼地抓着那个纸条。
纸条缓缓展开，只有一行秀气漂亮的小字：【希望在你身边，恰如朝阳如时降临。】
——
程至正打着游戏，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下。
他吐了口中的口香糖，本想忽视结果一看是祈朝。
他挑眉，奇了，他今天居然主动找自己。
祈朝：【今天的作文题是什么来着】
程至无语，这人平常随便学学那脑子都能考上好大学，怎么今天想起来问学习的事儿了。
他一边疑惑一边扣字。
你至哥：【主题是“希望”吧，怎么了？你又写跑题了？】
【也不对啊，这种明晃晃的题你还能写跑了？】
祈朝漫不经心点屏幕，【我就觉得挺好的】
程至“切”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抽空给他回了个语音。
你至哥：【老张上次还批评你作文写的狗屁不通，你这次说人作文题目选的挺好的？你疯了？】
等了半天还没动静，程至意识到不对。
结束了游戏，他拿起手机一看，消息还是之前的，那人没回。
但是朋友圈有了个红点点，他眯了眯眼，点开一看。
某人发了个照片。
那照片乌漆嘛黑的一片，就一个破路灯立在那边，还一点都不清楚。
他随手打了个评论：【少爷今天是突然大姨父上身了吗？】
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
还没打完，界面一片空白。
好家伙，他还不是他的好友？？！
——
温棤到家后衣服已经湿透了，她赶紧去洗了个澡，但因为着凉，头还是隐隐痛了起来。
祈朝：【温同学的伞真不错，送我了？】
温棤擦拭头发的手停住，拿起手机回，【伞不卖。】
顿了两秒，许是觉得语气不太好，又发送一条，【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找找类似的给你，可以吗？】
那边还没消息，温棤抿唇接着发，【……你生气了吗？】
【那伞我用了很久了，意义对我来说有点特别。】
另一边祈朝躺在床上，看着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脸上的笑停都停不下来。
时间把握够了，他才回道，【开玩笑的，等周末我送给你。】
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来回闪了好几次。
他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而后名为“温可爱”的某人，发来一个滑稽的谢谢的表情包。
还谢谢他？
祈朝无奈摆手。
她怎么这么好欺负，要是他就强行霸占了她的伞不还她怎么办？
还好啊，遇到了他。
换一个人哪有那么好心。
哎，怎么办呢。
那么多天没见面，还以为她早就把自己给忘了呢，不枉他之前对她那么好。
祈朝漫不经心地拿起旁边的一管药膏，骨节分明的手点了又点。
既然这样，自己以后就更得对她上心一点了。
温棤见他没执着要伞才呼出一口气。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陷入一种莫名的思绪，头发上冰凉的水滴沿着发梢滑动，猛地砸落在白皙凹陷的锁骨上。
温棤倏地回神，她如梦初醒般拿起毛巾在头上随意擦了两下。
一身单薄的睡衣，头发湿润，窗户半开着，她坐在床边，看着外面的萧瑟夜景。
抽屉里的药已经吃完了，还好，这段时间只是失眠，但头痛心慌的毛病少了很多。
不过药太苦，她一点也不喜欢，所以她又喜欢上了夜晚一个人独坐到凌晨的感觉。
这样就给了她一种错觉，她并不是在失眠，只是享受独属于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