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兴
“怎么扔个垃圾还笑得那么开心？”
林倾时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余光就瞥到温棤弯着唇角走过来，不由调侃了一句。
她这个同桌虽说脾气极好，倒是很少能瞧见像今天这样，从进来起嘴角就含蓄似地上扬，想遮遮掩掩，可眼中的神采在发光。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温棤。
温棤下意识把嘴角抿直，而后又倏地放松下来，重新上扬。
“今天的夕阳很美。”
她说。
“夕阳？”
林倾时闻言扭头看了眼窗外，此时只剩下了温柔的余晖，她笑了起来，“也对，咱们以后就要常常关在这教室里了，这么美的夕阳以后可不常见了喔——”
本以为温棤也会就着这个话题谈下去，没想到她罕见地带着笑，又主动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还见到了一个熟人。”
对她来说，应该算熟人。
“你朋友？”
林倾时随口一问。
没想到温棤倒是顿了下，而后只是轻轻摇头，面上柔和，缓缓道出一句。
“不算，只是见过几面。”
“哦？”
这倒让林倾时感兴趣起来了，她凑近，面上调笑，“男生？”
温棤眨眨眼，而后在林倾时期待的目光中，
果断摇头。
要是她知道这人是谁的话，估计又会问好多了。
而好多事情，自己也还没梳理好。
林倾时瞬间失了兴趣，毕竟现在唯有少男少女的八卦能拯救她的无聊了，于是又伤春悲秋起来。
“没想到，昨天还在的暑假，居然是我过得最舒坦的一天了！”
她悲戚开口。
“对了——”
她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温棤，“你今年还不住校吗？”
温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闻言轻轻点头。
到了高三班里住校走读的变动很大，有的从走读改为住校，有的毅然决然以学习为由回家住宿。
可温棤从来都是走读，不管成绩好坏，离家远近。
林倾时一边将书包背在肩上，一边佩服地冲她竖起一根大拇指，“牛，走读生还坚持这么晚上晚自习。”
温棤仰头看她，笑：“你也可以一起呀。”
“我就算了，我要是在这坐着不动，我估计得睡死过去……”
林倾时冲她摆手：“我回去还得补课呢，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温棤看着林倾时步伐轻快地走出教室，又和门口等着她的女生打了个招呼才一起慢慢离开。
她收回视线，摊开英语习题册，打开笔帽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教室里想走的同学基本都走光了，现在只余下不到二十个人，安静十足。
温棤坐得笔直，碎发温顺地拂在耳后，小巧的侧脸异常认真。
嫩白的手指捏着黑色签字笔，在第一道题目处顿了两秒，手腕微动，白色纸张上留下了一道不长的墨痕。
三分钟后，
她叹了一口气，又把笔放下。
学不下去啊，她揉揉额头的瞬间，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刚刚和祈朝见面的场景。
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有点奇怪……
这种情况下，温棤也不会逼迫自己去学习，她尝试发呆几分钟放空自己的大脑后再次提笔，然而看着那一行行“abcd……”的乱码，她还是看不进去。
于是她把英语换成了数学。
五秒后，书被淡定合上。
算了，这本更看不下去。
温棤叹息一声，望了眼周遭认真学习的同学， 她一只手悄悄伸到桌洞里面，摸索了一会儿，而后轻轻抽出一本草稿本。
说是草稿本，其实真正用作学习的地方并不多，绝大多数还是温棤在上面的乱写乱画。
很多都是卡通小人，或者是简笔画，还有根本不成型的素描画。
温棤有一个习惯。
无聊的时候总会在空白的一角随意画点什么。
尽管她没有经过正规的学习，可从小到现在，一些简单的她还是画的有模有样。
有时候更会将那些狗血小说的语录抄几句在上面，搞笑又不忍直视。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个草稿本她还是比较注意收好的。
虽然她倒是不在意被同学发现，但也能想象到，万一这东西被老师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场景。
不知想到什么，温棤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笑，指间捏着封皮正要翻来就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温棤反手又将草稿本塞到数学练习册下，抬头一看，是一个平常并不熟悉的女同学。
女生低眸诡异地看着桌面上露出的一小角褐色的本子，又联想到刚才温棤明显慌张的动作，不免想歪了，但注意到温棤在看她后，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想起了正事。
“温棤，老王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听此，温棤眨眨眼，不经意也扫到桌面上没被完全挡住的本子。
尽管她知道找她肯定与这无关，可心底还是心虚了一秒。
“好——谢谢。”
她一边仰头看着女生，另一边赶紧伸手又将那露出的小角往上推推。
目睹一切的女生：“……”
这么明显，大可不必哈。
、、、
高三教师的办公室就在楼下，一是为了方便管理，二也是为了这些学生，万一有的要请教问题什么的，或者是有什么压力需要开解的，都能直接去找老师。
此时正是晚自习时间，各个教室的灯光明亮，走廊的灯虽然暗淡了些，但对温棤这个夜盲来说还是能勉强看清路。
整个走廊上都没人走动，更别提现在这个时候了。
走到高三的教师办公室门前，温棤下意识轻声敲门。
“进——”
得到允许后，她才轻轻推门进去。
放眼望去，整个办公室没几个老师。
也对，现在正是刚开学的时候，好多班主任直接在班级坐镇，就怕哪个学生忽然惹事。
温棤下意识站直了身体，面前的王老师还在低头认真看着材料，没注意到前面站了一个人。
她搓搓指尖，率先开口，
“王老师？”
王德铭闻声抬头，率先见到的那张熟悉的稚嫩面孔。
他放下资料，先是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框，而后冲她招手，“你也别站着了，先坐。”
他下巴微扬，面对办公桌另一边椅子向温棤示意。
这架势很像要跟她促膝长谈的样子。
温棤沉默两秒，走了几步，往后轻声挪开办公椅，而后坐了上去。
脊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异常端正。
王德铭见状觉得好笑，宽慰她说：“放松放松，不是什么大事。”
饶是他这么说，女生也认真点了头，可姿势还是那般，没有丝毫松懈变化。
王德铭对此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面带犹豫，想着该如何开口。
“温棤啊——”
他双臂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只红笔。
“你……就是马上咱们高三这边要开展家长会，虽说具体时间还没确定，也估计肯定跑不了……”
他的话不温不徐地落在耳边，里面蕴含着小心翼翼的关心以及不明显的试探。
“家长有时间能来吗？”
温棤手指忽地僵住，而后无意识地搅在一起。
她浓密的睫毛垂下，心底突然一空。
一时间忘却了进门前还持续存在的丝丝喜悦。
转而来临的，是一种隐秘的酸涩。
温棤声音微哑：“……应该，来不了。”
王德铭带过这么多届学生，一眼就看出了温棤情绪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