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错过
哨声尖锐刺耳，温棤倏地回神。
又一个男生下场，走到他旁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偏头听着那人讲话。
温棤无声垂下眼睑，松开刚刚无意识抓住的书包背带，而后默默转身离开。
像是感受到什么，祈朝蓦地偏头，可只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
空气中花香依旧浓郁，随风潜入到每一个行人的身边。
—篮球场—
“看什么呢？”
程至弯腰从他旁边拿出一瓶水。
那边已经没人了。
祈朝收回视线，随手将空瓶子空投到另一边的垃圾桶里。
另一边的几个女生都冒着星星眼看着他，如狼似虎。
“就……”
他低头轻轻一笑，眼角边的痣也随着眉眼一道弯了起来。
“觉得有点眼熟……。”
是真的眼熟，
他没看到她的样子，可刚刚看到她转身有些急匆匆的背影时，总感觉自己在哪儿见过。
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眼熟？”
程至诡异地看着祈朝这一脸不对劲的样子。
他没记错的话，刚刚那背影是个姑娘没错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而后贱贱开口：
“难不成你还搞什么一见钟情？”
“……”
“滚——”
祈朝又变回那副德行，伸脚就想踹他。
程至笑哈哈地躲开，口中却还在不断调侃：
“怎么样？看背影好像不赖啊——”
“动心了噢——”
他将篮球远远抛给祈朝，嘴里还在说着闲话：
“怎么？你知道人家是谁吗？”
少年稳稳接住球，锋利的眉峰更显张扬：
“你再多说一句？”
“不了不了——”
……
温棤一步一步走着台阶，头无意识地低垂着，长发散落在肩膀两侧，遮挡住她温顺的眉眼。
“小温啊你才回来啊？”
是隔壁的邻居王阿姨。
她脸上满头大汗，手里还提着一个蓝色的空水桶，此刻正要下楼接水就碰到温棤了。
老旧的住宅房中，楼梯很窄，再加上她手里提着一个大水桶，空间更显拥挤。
温棤礼貌喊了声：“王阿姨——”
她停了下来，侧着身子准备让另一人先过。
王阿姨也没推辞，只是在过去后又转身叫住了温棤。
她抬头看着温棤，眉目间带了细细的同情，明显也对她家的情况有所耳闻。
女孩还侧着身子，此刻正低头看她，只是正站在阴暗处，面目忽明忽暗，看不太清。
“小温啊，咱们那个群里通知说今晚可能要停水……”
话顿住，下文不言而喻。
业主群里的是周玥，可像她那般的大忙人，再加上两人这种关系，怎么可能会告知这种事情。
之前她还看到过这小姑娘黑灯瞎火地一个人跑出去接水，也是不容易。
温棤下意识点头，嘴角噙着乖巧的笑：“谢谢王阿姨，我待会儿就去。”
“好好——”
王阿姨冲她摆手：“你可得快点啊，待会儿排队接水的人更多……”
尤其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正是用水的高峰期，居民去打水更是一个接一个。
温棤：“好。”
王阿姨说的没错，等温棤到的时候，接水的地方已经排起了一个长长的队。
正是天热的时候，天空依旧明亮，白云一团一团地慢慢移动，只是斜斜的太阳光变得异常温柔。
温棤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看着这长长的队伍默默长叹一声。
她浅茶色的瞳孔分明，轻轻眨巴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便扇动一个小小的弧度，似乎也在无声诉说着她的无奈。
最后，温棤也没能说服自己，而是又提着空空的小桶，原路返回了家。
到了门口，她将桶轻轻放下，握着这么长时间，手心都已经微微出汗了。
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只是此刻裙摆沾染上了点点泥泞，再加上额角的头发有些汗湿，显得很狼狈。
温棤甩了下手上的汗渍，随后右手往口袋一伸，摸索着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她动作一顿，眼睛低垂了几秒，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拿出来。
想起来了，刚刚急着下楼，拿出来的钥匙没放到身上。
她抬眸看着紧闭的大门，沉默两秒，最后将小桶往墙角放下，而后自己转身下了楼。
温棤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在外面闲逛。
镇子里的人这时候大部分都已经匆匆往家赶了，周玥不一样，她是从大城市来的，工作也是在指派的地点，晚上下班的时间要么很晚，要么不固定。
她没有钥匙，也没有手机，只能等她回来。
那个时候，估计也不用去接水了。
天不觉渐渐黑沉下来，泛黄的路灯齐刷刷地点亮了路面。
温棤坐在长椅上发着呆，瞳孔涣散，那一小截白皙的腿上已经被蚊虫叮咬了一些红点，异常明显。
所有见过温棤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异常听话乖巧的女生，只有温棤自己知道，她并不是。
她微微仰头，看着远天刚刚出现的明月。
修长的脖颈上是清晰消瘦的下颚，白皙脆弱十足。
月亮还只是个月牙，孤单的矗立在一片黑暗中，周围漆黑一片，似乎随时都会沉沦其中。
如果人死后真的可以变为星星的话，
她开始胡思乱想，
她会是哪一颗呢？
也会在茫茫夜色中，还是会在明月身侧呢？
那时候她还会有意识存在吗？
温棤不知道，她只是在无意识地发着呆，尽管脑袋里天马行空。
可似乎这是她经常做的事情。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黑暗的长椅上，明明另一边就是明亮的路灯。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抬眸看着无尽夜色，明明自己也处在黑暗之中。
朦胧光线之下，女孩的侧脸既无限模糊又显得苍白无力。
炎热的夜晚，此时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外面散步。
她听到不远处一道清澈欢快的声音越来越近，是个小姑娘，她想。
“妈妈，我多走走肚肚真的就不难受了吗？”
妈妈声音很温柔：“对啊，所以咱们今天多走一点，不让爸爸背了好不好？”
女孩好像很犹豫：“可是还有好远……”
“宝贝女儿别怕，”
男人宽厚的声音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的性格必然很好。
他声音压低，像是以为妈妈听不到似的：“等会儿爸爸就背你……”
可其实是一旁的女人嗔怒地暼了他一眼。
女孩欢乐的笑起来，银铃般的嗓音一阵一阵的传到了温棤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