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砸到了
良久，温棤才慢吞吞低下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9：45
已经差不多走了半小时了。
大概是今天日子特殊，尽管她身体很弱，极其容易累，可还是没坑一声，眼睛半垂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仿佛身体上的劳累能带动她神经上的短暂宽慰，尽管作用甚微。
温棤收拾好心情，深吸一口气，再拐一个弯就到镇子中心了。
临扬镇面积很大，是附近几个镇子中最大的一个，富裕程度也排名靠前。近些年接连因为地方风景建立了许多旅游景点，还比其他镇早许多年通车了火车和公交。
这小镇就像是上个世纪的遗物，又像是新时代的产物，美丽迷人，古朴又在缓缓地前进。
许多风景区与房屋建筑格格不入，其中还夹杂着几处寺庙和教堂。
遥遥望去依稀可见远处一座高耸的建筑物上挂着着圆盘挂钟。
虽说已经这个时间了，但对于镇子里的人来说，生活节奏极慢的他们，此刻已经不大在街上溜达了，所以温棤一路上只遇到了零星的几个小贩，和步履匆匆的行人。
只有温棤一路上不急不缓，慢悠悠地在街上走动。
街上许多店铺早早就关了门，温棤没忘记母亲的话，走了一圈才找到一家没关门的药店。
隔壁的几家卷帘门早早就关了起来，只有这家还在营业，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一大片地方。
温棤停住了脚步，站在药店门口，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手机划开，半小时之前发的信息依旧没回。
“您要买哪些药？”
温棤眼帘轻轻颤动，干涩的唇已经起了皮。
她嘴巴抿起，任由屏幕渐渐熄灭亮光。
她想了想，家里其他的常备药好像也存储不多了，又想到了那个人的作息规律。
于是叹了口气，走进药店买了些常备药和解酒药。
温棤一手提着装药的袋子，另一个拿着伞，一步一步踏着月光回家。
地上还有残留的水坑，影影绰绰之下可以见到天上月亮模糊的影像，极致的朦胧梦幻。
每一个泛黄的路灯之间总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温棤每路过一个路灯，总会停留几分，仰头看着上方的光影。
身边偶尔路过几个人，见到她也只是匆匆一瞥就离开。
只觉得又是一个无聊的孩子。
每次温棤都会忍不住地想，要是这世界上只有黑夜就好了。
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隐匿在黑夜中，没人可以找到她，她可以藏在一个连月亮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累的时候，就会将悄悄移向月亮，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吧。
很快夜色就要抓住自己了。
、、、、、、
临扬镇面积大，小路和不知名的巷子四处都有，外地的游客来都得提前规划一下路线。
温棤虽然知道，但今天绕了路，避不可免的经过一条小巷。
只是命运总会突然闯入，就像她不会知道，那黑暗隐匿之处，也许就有着与她未来千丝万缕的联系。
温棤眼眸缓缓望向声源地，巷子的深处传来隐约的打骂声。
温棤有轻微的夜盲，此刻对她来说巷子里更是漆黑一片。
耳中不断传来隐隐约约的咒骂声，温棤顿了片刻，提着袋子的手不觉紧了几分。
她深深望了一眼那片黑暗，未知的情况总是让人忍不住探究。
但她只是垂眸，那在漆黑的夜色下同样如墨般的眸子里是无波的死寂。
温棤脚步带着凌乱后退了几步，而后抬步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大，在朝这边靠近。
温棤神情一顿，脚步瞬时换了个方向。
“那小子真倔——”
黄毛啐了一口，对身边的人吐槽。
“谁他妈让他多管闲事？”
“谁说不是？他不是挺能吗？还不是栽我们这了——”
另一人也骂骂咧咧。
温棤安静藏在小巷入口堆积的纸箱后面，攥着的手指发白冰凉。
待到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她才悻悻然起身。
温棤本想直接就走，可空气中的那股血腥味始终飘进她的鼻子里。
她沉默站立。
世界又安静下来，天空似乎更黑了，可还是有寥寥无几的点点星光挂在遥远的边际。
女孩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掩盖住眼底的神色，抬起的脚步慢慢换了个方向。
一步又一步，无声无息。
她沉默站在拐角处，透过泡沫遮挡物去瞧那边的场景。
那人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温棤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依稀看到那衣服上的“26”，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认识他的意思，只扫了一眼就快速略过。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今晚这个人不要看见自己。
然而。
女孩所在的那处，恰巧有着微弱的光线，可惜她无法分辨，所以面孔在月光之下无比清晰。
瘫坐在墙角的男生，黑色碎发凌乱不堪，额头的鲜血已经滑落到了嘴角。
他虚弱的偏头，黝黑又锋利的眸子准确落在那边还在游移的视线。
女孩乌发披散，一双杏眸不大不小，挺翘的秀鼻带着微红，皮肤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白的不像一个次元。
一眼看上去单纯漂亮的小姑娘，手却扒着墙角，脑袋伸出来往这看。
是该说她胆大，还是该说她脑子有点问题。
这是祈朝对温棤的最初印象。
然而注意到那双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睛时，他又阖上眼眸，嘴角扬起一个嗤笑的弧度，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穿着的一身白色篮球服上还有着黑色的数字“26”，此刻衣服上明显的几个脚印都在昭示着他刚刚遭遇了什么。
温棤皱着眉，内心稍加思索。
余光落在手中的药袋子上面一顿。
好像……
里面也买了一些伤药和纱布。
送过去是不可能的，白给自己找麻烦。
犹豫许久。
她终于做下决定。
温棤轻声将伞靠在墙边，尽量减少动静，期盼那边的人不要看见自己，接着又把袋子多束了一道，挂在手上绕了一圈。
然后瞬间将袋子丢了出去。
“……”
月亮悄悄藏在了黑云身后，周围本就不清晰的视线更加模糊。
半天过去，那边没什么动静。
奇怪，不对劲。
温棤按捺住心跳，又扒着墙角，想看看那人的情况。
恰好就看到少年捂着脸踉跄站起来的样子。
他单手捂着头，往前走了几步。
像是预料到什么，温棤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地面上，只见原本透明整洁的塑料袋上染上了深色的斑斑点点。
染上了他的血……
温棤一瞬间脑子短路了，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怪她自己，明知道自己晚上视力不太好还敢直接朝人家身上丢过去。
她趁那人还没放下手看她，连忙喊了句抱歉就拿起一边的伞匆匆跑开。
鞋子踩进水坑中的“哒哒声”在无声的夜色中异常清晰。
少年沉默盯了会儿女孩慌乱的背影，他手慢慢垂落。
此时乌云散去，月光毫不吝啬地降落在那人身上，他的一圈大抵都是光亮的。
然后在一片寂静之中，他独自转身，然后弯腰捡起了那袋满满当当的药。
、、、、、、
温棤第一时间又回到了刚才的药店。
只是她运气不太好，她沉默地看着已经关上的卷帘门，叹了口气，只能明天再来了。
等温棤用钥匙打开门时，屋里出乎意料地有着亮光。
她换鞋的动作停了一瞬，但屋里明显的泡面香气让她明白，那个人今天回来的确实很早。
温棤关门的动作越来越慢，她低垂着眼眸，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包的细长的袋子。
“合着我白天那么忙，你就出去鬼混了呗。”
女人的声音淡淡，满是讽刺。
温棤顺着声音看去，周玥正坐在餐桌上，低着头慢悠悠吃着泡面。
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她头顶的一盏白炽灯发出光芒。
温棤把伞放在原处，走近几步：“我给你做饭吧。”
周玥没抬头，只是手中的叉子一瞬间被她扔了下来，掉进汤里还溅了几滴在她的衣服上。
她冷嗤一声，神色漠然：“晦气。”
接着就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又是“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温棤没什么反应，习以为常地整理着桌上的泡面碗。
“药呢？”
背后又传来那人不耐烦的声音。
温棤放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声音很轻：“抱歉，我……”
话没说完，回应她的又是关门声。
温棤：“……”
她目光落在桌面上，又想到刚才女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还是去敲了门：“妈妈，你是生病了吗？”
“说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妈！”
温棤停顿几秒：“您——”
“滚！！”
温棤：“……”
她站在门前半天才慢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