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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心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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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死相逼?”

    沈锦程脑袋嗡嗡的,只听得见这句。她瞬间没了心情与张令吵闹,抓住她的袖子追问,

    “如何说以死相逼?”

    看她紧张的样子,张令冷笑连连,“她说如果不放你回来,就一头撞死在总督衙门。”

    “你当她说笑的吗?”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害死了小姐!”

    “也让她辱了名声,丢了人!”

    一头撞死?

    竟然是这样解决的吗?

    沈锦程想不出张安仁发狂的样子,毕竟那人看着一直是云端上的仙人。

    张安仁极好面子,但现在为了她走投无路用上这样粗暴的法子。大吵大闹,像一无赖小儿般威胁人。

    情深义重,真挚如此,她该如何报答?

    刚才心里狂乱的沙尘一瞬间就像被大雨涤尽,沈锦程所有的愤怒都熄了火。她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起伏的心潮。

    她的生死对她有那么重要吗?竟要赌上仕途一命换一命。

    晴空万里,两人在游廊对峙着。微风拂过两人衣袍,张令一脸怒色,沈锦程埋头不语。

    良久之后,沈锦程叹一口气,她伸手慢悠悠地去端放在走廊的药碗。

    “老师哪里丢脸辱名声了呢?”

    “这样正直不阿,不畏权贵。你们都看不见吗?”

    “难道你眼底只有她仪容不整,对人发难吗?”

    张令无言以对,半晌她嘲讽道:

    “小姐人品自无可说。今日我们只说你。”

    “你是赘媳。可笑的人不配待在小姐身边。”

    听到张令的辱骂,沈锦程心底波澜不惊。

    无能狂怒罢了。

    她握着碗感受着药汤的温度,现在不凉不烫刚刚能入口。沈锦程已经不耐烦和张令多说,不想耽误了喂药的时间。

    女人无视一般绕过她,继而转头出声,“张管家,你的侮辱不痛不痒”

    “大女人以才德立之,你只能用曾经的赘媳名号来攻击我。这说明我才品无甚可指责的了。”

    还能这样?张令又受了重重一击,她怒吼出声,

    “你不要脸!”

    沈锦程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不计较是因为她是张安仁的忠仆,再蹬鼻子上脸可别怪她不客气了。看不揭穿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多说无益。张管家。”

    “我不会离开老师。况且,你也没资格替我们俩做主。”

    “你也不想老师在病中还要断我们俩的官司吧?”

    闻言,张令主动挪开了目光,似有退让之意。

    沈锦程冷哼一声,端着药碗走远。

    ……

    走进卧室,张安仁还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她脸色苍白,一时间少了许多精气神。沈锦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心病还需心药医,她到底在伤怀什么?

    “老师,该喝药了。”

    沈锦程收起情绪,端着药碗笑着走过去。

    她在床头支了个软枕,然后将张安扔扶起,将药碗递了过去。张安扔伸手去接,瞥眼看见了女人烫红的手背和弄脏的衣袖,

    她温声问道:“可是烫到了?”

    沈锦程将手藏到袖子里,“不算烫,只是我比较白显得红而已。”

    张安仁将药碗放下,悠悠叹了口气,“锦程,你的时间很宝贵。”

    “你该去温习功课,看书,而不是来我床前熬汤喂药。”

    沈锦程端起药碗,用汤药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瓷白的调羹探进美人因发热更显红艳的嘴唇里,张安仁一时被堵的说不了话。她默默咽下药汁,沈锦程又递来一勺。

    虽然嘴里不乐意,但是喝她喂药倒是很乖巧呢,沈锦程难得体会到这种照顾人的温情,一时含情脉脉。

    沈锦程含笑打量着她,盯着她将药汁喝到一滴不剩。

    汤药用尽,沈锦程拿出手巾给她擦嘴角,手指不时不经意拂过她的脸颊,直到眼前人脸庞飞上红云才住手。

    收好碗碟,沈锦程慢条斯理道:

    “老师,你先别说我。”

    “有件事我还想问你。”

    “我怎么听说你去总督衙门闹了?还说要一头撞死在那。”

    不知道当时如何,但此刻的张安仁看着就像一块纯正的羊脂美玉,温润细腻,内蕴精光。

    完全想不到她破口大骂威胁人是什么样子。

    听闻这话,张安仁面上生出一丝窘迫,有种威严扫地的感觉。

    她倒不怕别人在背后编排她,她只怕学生嫌自己没用。她天天满口讲君子之道,结果却目无纲纪,斯文扫地。

    张安仁脸上发热,强做云淡风轻的模样,

    “圣人云,君子温良恭俭让。我脾性暴躁尖酸,常不思过。 早就不以君子自居。”

    “任她人笑吧,能达到目的便好。”

    沈锦程叹息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老师为我一片苦心,我哪敢质疑。我只是自责罢了。”

    “我害的老师担惊受怕又大病一场。”

    听见学生感恩戴德的话语,张安仁闭上眼睛轻轻一笑,面容苦涩。

    谢她干什么呢?

    “你不必自责。”

    “都是我的错。”

    是她自以为是,狂妄自大。

    察觉到那人衰败的神色,沈锦程赶忙出声安慰,

    “错的不是你我,是这个世界。”

    听见这番言论,张安仁轻轻笑了。

    刚出仕时她仅凭一腔热血,就对着高观澜发难,虽被贬谪但是不悔。后来在上元县,她也去动那些根深痼疾,再后来打击恶匪,她做事凭着内心的道,从来没有退缩后悔过。

    但是这次,她真的怕了。

    她不怕死,但是她怕别人因她而死。如果因为她的理想害死了沈锦程,她过不去这个坎。

    张安仁撑着病体起床。沈锦程将外袍给她披上后,赶紧去关了窗户。

    张安仁坐到紫檀桌边,茶盏还冒着热气,她握上瓷杯暖手。

    春日天气已经暖和,但是张安仁发热畏寒出去不得。见她捂手寒冷的样子沈锦程愈加心酸,这次居然伤她至此。

    又急又难过,沈锦程连忙摸上张安仁的额头,惊觉烫的厉害,她又摸上她的手背,手指像冰一样冷。

    沈锦程心惊,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高烧不退很危险的。已经两天了,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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