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心病
听张安仁话里的弦外之音，沈锦程疯狂摇头，
她要抛弃自己吗？权力就是伴随着斗争和流血，已经挨过这一遭哪里还能退出？她也不想退出。
既然要斗就斗个彻底。
沈锦程立刻表态，“我不害怕。”
“老师，我不害怕。”
“那抓我的歹人说我是你的左膀右臂，我只希望赶紧进入官场，成为你真正的左膀右臂。”
张安仁揉眉打断了她的话，她柔声规劝：
“锦程，你不知道我干的事情有多危险。”
“这次我都能猜到是谁在找你的麻烦。我诚心清扫上元的恶匪，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最大的阻力居然是朝廷官员。真是可笑啊。”
她神情悲悯，脸上不只是悲愤还有一种忧国忧民的大义。
这副清冷又超然的样子，叫沈锦程看的有些惘然。她知道正是这种东西将她们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也是这东西让她无法征服。十分迷人。
沈锦程迷惑了，
大义？到底什么是大义？天下苍生，难道不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吗？
她除矿匪仅是为了讨好张安仁，张安仁又是为了什么要干这种冒险的事？
想到受到死亡威胁自己脱口而出要背叛她的话，沈锦程羞愧无比。
她黯然地低下了头。
张安仁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眼底温柔，
“你受苦了。”
沈锦程倔强地仰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嘴里真真假假，
“老师，我不害怕。”
“即使是死，我也要和您行一样的道。”
此刻沈锦程心中权欲达到最盛，她要站在高处无人敢欺。既然要斗就斗个痛快，这些杂碎们，惹到她可算踢到铁板了。
张安仁当她是孩子气，吓唬道：
“你可想好了。”
“我保不准哪日脑袋就掉了，你跟着我闹，那就更别提。”
沈锦程把头趴在她腿上，情真意切，
“我不怕。”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若是黄泉路上你我能作伴，也不枉师徒一场。”
“……”
张安仁怔忪片刻，叹息一声，“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那么我尊重你。”
张安仁恍惚中想起了自己老师的脸，当日她也是一脸苦涩地劝诫自己，她要她和光同尘要她韬光养晦。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不过一头颅尔。
原来这种担忧的心境放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多么折磨人，
老师一定没想到把自己放到县城还能惹这么多事吧？她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也受到了同样的折磨。
……
沈锦程回来之后，张安仁大病了一场。
或许是彻底感受到任人宰割的失权地位，以前支撑着的那口心气突然没了，张安仁整个人突然萎靡下来。
这几日缠绵病榻，忧思重重。
沈锦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留在张府侍疾每日熬药侍奉。
这日，
从厨房端来汤药沈锦程被管家张令叫住。
来人横眉冷眼气势不善，她近身去抓沈锦程手中的汤碗，语气不咸不淡，
“沈小姐已经在府里待了两日。”
“还是回家去吧，小姐我们自然会伺候。”
看着那飞来的大掌，沈锦程护紧手中药碗，不动声色中两人暗暗角力，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我伺候老师天经地义，怎么怕辛苦呢？”
虽然来者不善，但沈锦程可不是皮薄之人。谁也不能把她从张安仁身边赶走。
两人对视的目光花火四溅，都恨不得将对方赶紧踢走。
沈锦程冷眼盯着，一眨不眨生怕短了气势，那张令好生没用恶狠狠瞪了几眼就认输似的挪开了目光。
不过虽然她脸别过去，但手里的蛮劲还在。
两人默默夺碗，只十来秒的功夫，沈锦程手指手腕就酸的不行，肌肉都在颤抖。
张令冷冷看向她，“沈小姐，放手吧。”
“今后由我去照顾大人，你且回家去。”
沈锦程早就知道这位外院管家看她不顺眼，
两人明明没什么接触，真是莫名奇妙。既然如此不客气，她也出招了！
沈锦程茶言茶语道：“尽孝之事，怎么能躲。”
“而且老师可能更想见的人是我吧？”
“张管家常日在外行走，一身杀伐之气。对老师的病情更不好。”
那人脸色更加冷冽，她没再说话但突然加大力气，一把将汤碗夺了过去。因为用力过大，褐色的药汁四处飞溅，甩了沈锦程一袖子。
被溅了一手，沈锦程怒不可遏，立即出声呵斥，
“你！”
“这可是我给老师熬的药！三碗水就煎成这么一碗，你在干什么？！”
张令皱着眉头从头到尾将她审视一遍，
“我们张家自有许多熬药的小仆，还用不着客人在这里越俎代庖。”
两人彻底撕破脸，沈锦程也恼了。她和张安仁可是过命之交，一个小小管家居然敢蹬鼻子上脸？
今日她非得帮张安仁管管不可。
打不过只能精神攻击加告状，沈锦程摆好战斗姿态，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欠揍表情，
“呵呵。”
“张管家，你管杂事就行了，怎么还管到你家主子和客人头上了呢？”
“你家大人知道你管这么宽吗？”
张令不善言辞，被这么一呛脸色更加冷凝，
“既然如此。那我也直话直说。”
“沈小姐，请回吧。这里不需要你。”
看见这人理直气壮的样子，沈锦程冷笑，
“凭什么？”
“这是我老师的家，而不是你张管家的地盘！”
“你好大的威风！”
张令眼里烧出燃燃怒火，
“你若心里还有我家大人，就别来了！”
“小姐因为你名声扫地，受尽磋磨，我们张家不需要你这个小人在她身边出歪主意引她瞎折腾！”
岂有此理！沈锦程气到忘记平日拿捏的风雅姿态，她脸色凶恶，额头上也暴起青筋，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们两人惺惺相惜，君子之交。做的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你这个小人懂个屁！”
张令被她的大言不惭气的几乎站不稳，
如果不是小姐的关系，她今天死活要用拳头好好教训她一番。
张令咆哮出声：“你是只顾你自己吧？出了乱子都是小姐给你顶着，你当然不怕！”
“你可知她怎么救回你的？她提着剑像个狂人一样去总督衙门闹。以死逼的那些奸佞将你放回。”
“不然凭你惹的篓子，你觉得自己还有命？”
想到这次小姐一病不起，张令声音更加愤恨，
“你是不知轻重，帮衬着大人胡闹，你可知道这后果都是她担。”
“她总有担不起的那天！”
“那时候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