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严夫人去世
垂下视线，披着红绸的椅子滚来滚去，眼前反复变得模糊，然后清晰。
耳边的噪音逐渐变大，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手中的灯光散发得更远。
“啊！”手里的油灯照耀前方，严夫人上吊自杀了，孩子们的哭声混在一起，她及时遮住孩子们的眼睛。
此时，身后传来严峻的喊声。
“倪爱？我看到它们一起往二楼走，就追了过来，你在妈妈房间里做什么？”
她急忙转过身去，但为时已晚，严峻戛然而止，少年的视线在脚踝周围徘徊。
思想没有时间按照程序经过大脑，她跑向严峻，抱着他的头把脸埋在肩膀上。
“别看，别看。”
“妈妈为什么……”
少年的呼吸逐渐急促，胸部反复膨胀，传来强烈的心跳，“我应该马上过来看看的，应该马上过来……”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
少年好像要在怀里破碎了，不一会儿，他的身体不自觉倒在地上。
超越极限的悲伤，少年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哭得嗓子都要裂开了。
不管他怎么挣扎，怎么喊叫，倪爱都没有松开他，她拍着少年的背，能做的只有如此。
他筋疲力尽地倒下，视线找不到停留的地方，在空中飘荡。
倪爱走到尸体旁，遥远的哭声在耳边嗡嗡响，双胞胎屏住呼吸，强忍泪水。
影子越来越近，她猛地转过头。
严峻抱着母亲的身体，倪爱没多说，两个人一合力，收拾得很快，他取出挂在母亲脖子上的绳索，将尸体放倒在地上。
他愣愣地俯视着尸体，“我得带母亲去第五庭院，葬礼都在那里举行，天一亮，它们就会搬走母亲的尸体……”
倪爱走到严夫人身旁，“我们一起。”把裹着尸体的毛毯整理好，两人正要讨论移动路线的瞬间，
“那个，大哥……”停止哭泣的双胞胎靠近二人，“我们可以一起去吗？”双胞胎非常沮丧，苦苦哀求。
严峻的眼神冷冷的，“滚开，一群怪物，都是因为你们妈妈才……”
“严峻！”
凉爽的愤怒像霹雳一样涌向年轻玫瑰们的身上，双胞胎强忍着眼泪往后退。
倪爱愣愣地看着它们，想起它们与其他玫瑰不同，过去的某一天，一位女佣给她讲过的这件事……
「它们还不是真正的玫瑰。」
双胞胎对严夫人非常盲目，这很奇怪，就像渴望母爱的真正孩子一样。
她还是开了口，“带上他们吧。”
冰冷而炽热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你同情他们吗？”
“不是，要不是他们，我过不来这里，和他们在一起，其他的玫瑰都不敢靠近，我们可以更好的转移尸体。”
话落，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她突然意识到，迄今为止，在他们走得如此近之前，严峻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眼眸中袭来失望和愤怒，他低声问道：
“你真的对他们产生感情了吗？和那些怪物？”
倪爱握紧双手，渗出冷汗的手湿漉漉的，既然惹他生气了，就不得不说，
“如果没有他们，我就不会知道夫人会死，有人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玫瑰，它们也没能完全霸占孩子们的身体。”
“什么？”
倪爱急忙接着说，“我知道你难过，但是，如果双胞胎的灵魂还留在身体里，那么他们也有资格送妈妈最后一程。”
严峻沉默着，望着母亲的尸体，他终于松了口，“我知道它们不一样，我也说过它们假装感受感情，都是装的，我不认为弟弟妹妹还活着，也不觉得他们会回来。”
“可是……”
“别说了，我比你了解玫瑰。”
的确如此，严峻在这里度过了他的一生，而她只来了几个月。
有一天弟弟妹妹突然变了，这是一件非常突然的事情，事发当时他也很年轻。
他是即使是为了陌生人也愿意献身的严峻，不可能没有试着拯救过双胞胎。
“对不起，我太随便了。”
严峻尴尬地拍拍她的肩膀，“不过你说得对，我觉得带着它们走会更好，就当为了让母亲更安全一些。”
他把手放在双胞胎身上，“我们会从厨房走过去，你们有信心跟上吗？”
“厨房？”双胞胎缩缩身子，严峻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补充一句，“即使你们能把玫瑰们赶出去，但通过中央大厅也太显眼了，厨房的侧门离第五庭院更近。”
冷淡的语调中，丝毫没有谈判的余地，双胞胎深深地低下头，然后悲壮地握住对方的手，“我们可以走，去吧。”
严峻转过身去，似乎没事可做了，他看了眼倪爱的表情，竖起眉毛。
“你怎么了？”
倪爱拍拍脸，说道：“没事，只是你的决定…我有点意外，你看到了能把佩妮和晓北找回来的可能性，才这样说的是吗？”
她抚摸着皱巴巴的裙角，不知该怎么形容过于乐观的自己，严峻叹了口气。
“他们的灵魂可能还在身体里，但在被夺走身体的那一瞬间，肉体已经死了。”
少年回头看看双胞胎的身体，正常成长的话今年应该十二岁了，但他们却永远被困在六岁的身体里。
“即使赶走陈之，玫瑰们消失，佩妮和晓北也不会回来了……”嘀嘀咕咕解释的声音平静得丝毫感觉不到悲伤，像这样接受弟弟妹妹们的死，需要多长时间呢？
“我一直这么想，但我从来没有为他们办过葬礼，所以说，这次送走母亲的时候……我想和他们道别。”
如果真的还留在身体里的话，就把死去的身体抛在脑后离开，重新投胎。
他和倪爱制作了一副粗糙的担架，在去厨房的旅程中，双胞胎走在前面，途中几次经过盯着这边看的玫瑰，但都没有遭到袭击。
到了厨房，双胞胎显得很疲惫。
失去主人的厨房像生命消失一样黑暗，两人依靠油灯的光，打开通往庭院的门，冰冷的月光洒在头上。
“你们知道第五庭院在哪里吗？带路。”严峻冷冷地命令双胞胎。
双胞胎二话不说地听从指示，拨开玫瑰的香气，畅通无阻地前进。
不时远处闪着长长的影子，像蜘蛛一样四肢长，像纸一样摇摇晃晃。
倪爱在深夜偶然向窗外望去时，经常会发现影子慢悠悠地在院子里徘徊，她只顾着往前方走，以免与它对视。
伴随着玫瑰的香气，凉爽的风吹来，像刀刃一样划破皮肤，尖锐地钻进心脏，这与经过黑森林时的感觉相似。
连草虫的声音都听不到的庭院，像末日一样寂静，一行人好像约好了似的，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走进被高高的玫瑰藤蔓墙包围的迷宫，就这样又走了一段时间，一行人面对着巨大的红砖墙，“到了……”双胞胎无精打采地喘着气说。
倪爱观察四周，这就是第五庭院，但是看不到通往里面的门，难道这迷宫本身就是第五庭院吗？
瞬间，红墙后面传来凄凉而痛苦的呻吟，她突然想起规则中的一项：
「第五庭院正在施工。」
规则中提到的声音，就是指这种呻吟吗？她侧耳倾听，呻吟不断，发出这种声音的也是住在庄园的玫瑰之一吗？
当她陷入沉思时，严峻正在仔细观察砖墙，然后用力压住其中一块砖头。
突然，砖墙开始颤抖起来，倪爱猛地向后退一步，“怎么了！”
砖墙里抽出一个抽屉，而且是能让尸体躺下的抽屉，他将母亲的尸体放进抽屉，解释道：“这是属于庄园的葬礼。”
“墙的另一边有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有过去看过。”
抽屉慢慢关上，严峻和双胞胎静静地望着砖墙，倪爱低下头为严夫人默哀。
墙那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天色渐亮，严峻把手伸向倪爱，“我们回去吧。”
直到最后，他还斜视着红砖墙。
“老师！”双胞胎突然拽住他的裙角，摇摇晃晃的倪爱好不容易找到平衡，说道：“怎么了？”
“谢谢你让我们跟妈妈说再见。”
她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双胞胎嗫嚅着嘴唇，孩子们犹豫了半天，然后互相对视一下，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握紧拳头，
“老师，你要去四楼吗？我们可以帮你，不然你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