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雾中惊变
火堆旁，两张脸被映得通红。
许丰没有困意。
他已经察觉了，自从自己被系统扔到这个鬼地方之后，没有吃东西，也没睡过觉。
但是自己一直没有饥饿和困意。
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
许丰都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人类了。
卫也没有睡。
他很困，但是在大荒的野外，睡觉很容易做梦。
梦里的黑暗会引诱人从祭火离开，很多人就这样在睡着的时候消失在黑暗里。
然而，献祭的血肉和灵性到现在也没有补充，再加上赶了一天的路。
身体的疲倦已经超出了卫能承受的极限，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了。
“丰，我需要睡一会。”
“等我入睡之后，你要看着我，如果我站起来，想要走进黑暗里，你就马上吹响号角。”
卫把白日里吹的牛角号递给了许丰。
许丰一路的表现已经让卫有了一些信任。
以往守夜的人是部落里最警惕的猎人。
但是现在卫的身边只有许丰，他别无选择。
许丰接过号角，有些好奇的瞅了瞅。
他试着想要吹一下，但是号角放到嘴边，竟然被面具挡住了！
“我好像吹不了…”
许丰有些尴尬。
“这个号角不是用气息来吹的…”
“它会自己响，你要学会用灵性和它说话…”
灵性？
什么是灵性？
许丰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老头，脸上充满了求知欲。
“它是一头来自西荒高原上的牦牛，它的身体壮硕如山脉，它的叫声能穿透看不见太阳的白毛雪，它的蹄子踏着云…”
随着卫的叙述，许丰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视角。
这是一片无限接近天空的高原，天上的云似乎触手可及…
这里的山脉常年积雪…
一群黑影缓慢的从山脊上走过…
它们身体壮硕，蹄子粗壮，乌黑的角闪着光泽，一声声低沉的叫声传来，似乎要穿透灵魂…
哞————
许丰手里的号角响了！
它自己响了！
许丰兴奋起来了，这不比石斧好玩？
看到许丰成功唤醒了牛角号，卫终于放心了。
这是他追随瑞王巡视大荒的时候得到的祭器，污染的灵是得不到神牛承认的。
卫睡下了，躺在地上，枕着胳膊。
许丰依旧把玩着牛角号，有些爱不释手。
渐渐的，火光开始朦胧。
嗯？
许丰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周围的视线怎么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一样？
他靠近祭火，火堆旁边更亮一些，让他看的更清楚。
原来是起雾了！
周围雾蒙蒙一片。
原本天就黑，周围除了火光什么都没有，所以一开始起雾的时候许丰没有察觉。
卫还在熟睡。
许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醒他。
起雾是不是正常情况？
老头只是说在他梦游的时候吹号角。
其他情况把他喊醒，他会不会不高兴？
许丰犹豫不决。
但是，很快，他不用犹豫了，因为系统已经通知了他结果。
【任务失败…】
视角拉升，许丰再次来到上帝视角，他看到自己突然站起身，一旁熟睡的卫也爬了起来。
两个人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眼珠子咕噜噜上下翻动。
似乎是进行了一次无声的交流，两人开始一步步走向了不远处的淇水之中。
河水没过头顶，水里咕噜噜冒了两串气泡，两人沉入河底。
然后，许丰就看到水面飘起来一张人皮。
人皮上是卫的脸，眼睛的地方已经成了空洞，在水中漂浮着，嘴角露出瘆人的微笑。
【开始回档…】
“名为丰的山野之灵…”
“太阳升起之后，与我前往淇水之源…”
火光摇曳，映着卫胡子拉碴的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
系统提示如期而至。
许丰在犹豫。
他在做抉择。
那场诡异的雾，毫无疑问就是淇水搞的鬼。
重来一次，他必须想办法避开这个危险。
但是，卫的死让许丰心里有了阴影。
这个老头，很强！
许丰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鬼地方，卫比自己强太多了。
能劈出风石斧，锐利无比。
能驱散黑暗的火，黑暗的诡异，他不止一次感受过。
能自己叫的号角，似乎能镇心安神。
而且骨碗、牛皮这些奇异之物。
虽然不清楚具体作用，许丰觉得肯定不是简单东西。
可以说，卫这个npc，一身的神装，而且知识渊博，有着各种不可思议的手段。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在睡梦中就死了！
这让许丰心情很沉重。
满级大佬都狗带了，自己一个刚出新手村的炮灰，能撑得住吗？
“老…卫，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
许丰做出了决定。
在这个邪门的地方，这老头比自己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根本不用自己保护，所以，自己的优势是信息！
“假如，我们两人到了淇水源头的山脚下，天已经黑了，你睡了，结果突然起了雾，我们俩都中了招…”
“我是指起雾之后，我们俩都被淇水吃了。”
“如果明天夜里，发生了我说的这些事儿，我们应该怎么办？”
许丰眼神真诚，看着眼前的老头。
卫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盯着许丰，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许丰的话。
“老头？老头！”
许丰一脸疑惑，忍不住伸手想要拍卫的肩膀。
就在这时候！
卫动了！
手里握的石斧微微抬起，肩膀一沉，做出了一个适合发力的姿势。
“别！老头！别动手！”
许丰慌了，他看出来了，这老头要砍自己！
“别动手！我可是跟你说真的！我还去林子里给你打水喝了，咱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许丰做出经典的法国军姿，嘴里开始下意识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可是非常清楚石斧的威力，这玩意单体能群攻，范围至少有五六米，攻速又快，眼前的情况根本躲不开！
索性，许丰根本不躲了，大不了重来。
石斧稳稳的停在了许丰的面具前方。
卫没有继续动手，他在思索。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灵，他难以理解。
吃掉了自己的祭品之后，竟然主动和自己沟通，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在这之前，他举行过三次禁忌，前两次失败了，还有一次虽然成功了，但是却让他永久失去了一些东西。
在他的经验里，禁忌召来的东西是不可控的，所以他一直在警惕。
“你所说的，明日的夜里，淇水会起雾？”
卫收回了石斧，开始和许丰交流。
他的眼睛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灵似乎很弱小。
“没错。”
看到卫收回石斧，许丰松了口气，点点头。
“当时祭火在烧吗？”
“在烧，但是火光像是被遮住了，不太亮。”
“我睡着了？”
“对，你睡着了，把号角给了我。”
“你能让号角吹响？”
“能…”
卫把号角递了过来，许丰回忆着之前的感觉，再一次让号角响了起来。
明显地，听到号角声，卫轻松了一些。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卫说道。
“虽然大荒有很多奇异，但是你这样的奇异，是很稀少的。”
“我所知道的，大荒能预知未来的人，应该是祭祀太清神的大巫。”
“但是你不可能是大巫。”
许丰愣了一下，原来老头把自己回档的能力看做预知未来了。
不过…也没毛病。
回档之后，不就是已经预知未来了吗？
太阳升起之后，两人收拾行装。
许丰一夜未睡，卫反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牛角号一夜都在许丰手里。
卫睡的非常干净，没有做梦，这让他的精力得到了恢复。
两人走的很快，还没到正午，他们就到了可以取水的地方。
依旧是许丰去林子里取水。
他轻车熟路，避开那棵长了气根的树，找了一片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方取了水。
当两人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距离落下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在大荒，首先要学会逃跑，这是活下去最重要的能力。”
“当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东西，如果能选择逃跑，就一定要逃。”
一路走来，卫很乐意给许丰讲一些知识。
有的是生存经验，有的是大荒流传的传说。
“时间不够了，我们今夜不能直接去源头，要先休息，但是要离开淇水河畔。”
“现在我们逃避它，明日才有解决它的机会。”
许丰听完很赞同这老头的说法。
老祖宗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雾有问题，那就避开有雾的地方。
“我们要躲到哪去？怎么确定那里晚上不会有雾气？”
许丰问。
“不用担心，在淇水，我们部落还有一些盟友。”
卫开始从怀里掏肉干吃。
在许丰看来，卫似乎胸有成竹。
果然，卫咽下肉干之后，就盘腿坐在地上。
他解下了披在身上的牛皮，铺在地上
拿出骨碗。
碗里放了一撮祭灰。
然后又放了一些不知名的草叶。
许丰知道这些草叶是哪里来的，这是自己取水的时候，卫从河畔上采摘的。
随着卫嘴里念念有词，骨碗慢慢开始冒白烟。
白烟滚滚，却不会消散，就飘在卫的头顶。
很快，许丰就听到了远处传来嗡嗡的声音。
飞虫！很多飞虫！
个头有点像金龟子，但是数量有一大群。
许丰看到这些虫子从从远处飞来，有的围着白烟打转，有的直接钻到烟里去。
“这是血脉的遗种，它们生下来就喜欢吃祭香，等会它们吃完，会把我们领到巢里，那里能庇护我们度过黑夜。”
“血脉遗种在大荒有很多，都会被祭香吸引，有的会是猛兽，有的会是虫子，有的会是飞禽…”
许丰仔细的听着，卫说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很有用。
很快，骨碗冒出的白烟就被虫子们吸完了。
“好了，跟着它们走。”
卫招呼了许丰一声。
“刚刚看它们来到方向，它们的巢应该在山腰。”
果然，虫子带着他们往山上爬。
山上根本不存在路，只能踩着石头 抓着树根或草藤。
许丰就像豹子一样手脚并用，再陡峭的石头他都能稳稳的踩住，只要有借力的地方，他一只手就能吊住自己。
与之相比，卫攀爬的就有些吃力，许丰只得时常停下脚步，拉着卫，帮助他往上爬。
绕过了山脊，在另一侧的山腰，虫子们钻进了一个半露天的山洞。
山洞的空间很大，有风吹过时会有呜呜的声音。
虫子们的巢就在山洞一侧的崖壁上。
崖壁上密密麻麻都是篮球大小的洞，这些虫子把一侧的山壁蛀空了。
“这里，跟着它们爬进去…”
卫在山壁上找到了一个更大一点的洞。
大小差不多能正好让人钻进去。
但是，这洞太狭窄了，一个人要是钻进去，可就退不出来了，只能闷头一直往前。
许丰还有些犹豫，卫已经钻进去了半个身子。
许丰只能跟在后面，钻进了这个狭小的虫子洞里。
洞里很光滑，没有多少土。
许丰感觉的很清楚，周围都是坚硬的石头。
因为许丰个头大，在钻的过程中，胳膊只能微微撑住身体，往里钻全靠屁股和腰蛄蛹。
还好，没钻多久，他就看到前方的卫钻了出去，许丰紧随其后。
从洞里钻出来，许丰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溶洞，头顶和脚下到处都是五彩的钟乳石。
周围的石壁上，一只只虫子发着荧光，它们在进食，食物就是两侧的岩石。
许丰看到，这些虫子吃掉岩石之后，身体会排出一股透明的液体，这些液体流到地面之后会慢慢汇聚、凝固，变成一片片透明的水晶。
“不要到处走动，这里是大地的脉管，很多地方会通往地底，如果进了那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卫嘱咐道。
许丰点了点头。
“在这里，黑暗进不来，我们守着洞口，一会儿就在这里升祭火。”
听到这里，许丰好像明白了一些。
“祭火能升起来，说明天黑了，祭火灭掉，说明太阳升起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出去，对不对？”
“对。”
卫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祭火还能这么用，学到了！
虽然这鬼地方邪门，但是也是讲逻辑的，许丰开始对这里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