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久不见
屏风外传来的声音，瞬间让褚忆打了个激灵，拍得水面一阵波荡
少女声音有些激动：“什么穆忱与？他来了？”
他又来做什么？！
“是的小姐，穆少爷半个时辰前来拜访老爷，现下应在前厅议事。”竹月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褚忆思索了片刻，喃喃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希望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小姐，奴婢帮您更衣。”
褚忆慌忙躲入水中，急言：“不必不必，我可以！你别进来！”
“是。”竹月退回到原处。
听着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竹月落在屏风上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打量。
“竹月藕荷，为我簪发，快些。”
褚忆一身素白圆领绣纱裙款款走来，沾了水汽微湿的发尾披在身后随步伐轻跃。
两个小婢女站在褚忆身后，一左一右。
轻巧的手在堆云青丝间来回穿梭，再簪上一只淡粉重瓣玉兰发钗，为一身素净的打扮点上色彩。
清水出芙蓉。
饶是自小跟在褚忆身边的竹月藕荷，也被她此刻的清丽美的挪不开眼。
以前的小姐总是钟爱十分艳俗的装扮，纯净可人的脸蛋上常常有不符合年纪的妆容。
大红的口脂溢出本就俏丽的唇，透亮的眸子上两条画得黑黢黢的眉毛。
虽也说得上可人，却远没有如今动人。
竹月的视线落在铜镜中的稍显稚嫩的美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不一样的？
竹月有些迷茫，或许是从那次和大少爷在青翠轩撞破朱凤巧的事开始…
褚忆捋了捋额角的碎发，确认妆扮无误后，带着两个小婢女直直冲向前厅。
少女有些木然地站在院子里，入眼的前厅正是一片气氛融合的场景。
啊？看错了？
“阿忆，愣着作甚，还不上前来？”
褚城合在大厅上座，靠在黄花梨雕纹椅上，向褚忆招手。
褚忆敛下眸子，低头走近，依次向座上的人行礼。
父亲，侧夫人还有…穆忱与。
“见过穆公子。”褚忆微微福身，礼仪周全，只是眼神略有不安。
穆忱与没说她被绑架的事吧…
这事儿可不好解释，还徒增父亲忧烦。
穆忱与视线滑过少女慌乱的眼角，嘴角噙着一抹笑：“好久不见，褚大小姐。”
言下之意：并未透露绑架之事。
褚忆松了口气，望向少年的眸子带着感激，但眼底还是有些许犹疑。
既不是为了绑架之事，那他来做什么？
难道从仲元洲口中得到了什么消息？
褚城合墨黑的眸子在两人之间停留，啜了一口手边的茶杯。
他语气略显愉悦：“好茶，与仲夏时节正相配，解人烦闷。”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朱凤巧袖下的手指绞在一起，瞥过褚忆的眼神带着不屑。
“老爷，曼吟那也存着上好的茶叶，明儿让她给您送去。”
饶是褚忆再迟钝，现下也品出了此话的意思。
少女垂眸，温和的眉眼莫名有些清冷，薄衣下的背脊笔直。
穆忱与眸色漆黑深沉，渐暗的日光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
“各茶自有各茶香，即是绿茶便有数十种，不论是以四绝著称的西湖龙井，还是产自烟雾缭绕之山的庐山云雾茶，又或是香味有独特猴韵的太平猴魁，只道各茶入各眼。”
褚城合不置可否，低笑两声道：“忱与，你性情随你父亲。”
“家父闲云在外多年，劳烦太尉大人挂念。”穆忱与掩去眼底的暗涌，长睫微垂。
十一岁，正是顽劣的年纪。
一年之际，父亲辞官，兄长毒逝。
世人只知褚穆两家曾是极要好的世家，只是自穆正青携妻常年在外游历后，两家才逐渐疏离。
穆忱与却知其中蹊跷，自从父亲那年返京述职，把兄长也带回军中后。
两家便已出现隔阂，更是在兄长毒逝后彻底决裂。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一一查清。
一心报国忠心的父亲怎么会辞官安心放下边疆百姓，文采斐然名誉京城的兄长又怎会提枪上沙场，最后落得马革裹尸还的下场。
一旁匆忙赶来的小厮打乱了少年的思绪。
只见来人附在褚城合一侧耳语了几句，褚城合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穆忱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抬手礼成：“时辰渐晚，忱与不多叨扰。”
“我与你父亲少时便相识，你在这不必拘礼。”
少年长身玉立：“多谢今日褚太尉款待，忱与告辞。”
褚城合点头，示意褚忆送客。
朱凤巧眼神剜过堂中素白的身影。
曼吟这死丫头，一有正事就找不到人，说什么要去准备谢家的竹林雅集。
要是曼吟在，这好事哪落得到褚忆这贱皮子身上！
穆忱与相敬有礼，说出的话却有让人不敢过分亲近的冷意：“勿送。”
褚忆回了一礼，眉目粉白黛黑，声音脆脆：“告辞，穆公子。”
这府里这么大，她也懒得送啊，正合她意。
朱凤巧眼珠子落在穆忱与挺拔宽大的背影，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褚忆。
看来是瞧不上她啊~
同时她心中也不禁盘算起来。
这穆家老二如今也算独子，才华样貌都是万里挑一，听闻曾经穆褚两家交情也极深…
穆家那位更是如今朝堂上的二把手。
门下省侍中审议全国上下的政令，是陛下眼里的明镜。
若曼吟能与其结下一段姻缘，不妨是一桩好事。
只是京城多少贵女都指着嫁入穆家，曼吟这丫头…
朱凤巧不禁头疼起来。
褚曼吟在京城这片惊绝花圃中，性格不如吴家的温婉可人，样貌不如舒家的明媚艳丽，更别说琴棋书画…
今天等人回府，看她怎么教训这不争气的死丫头！
“夫人，今日还有公事未完，就不留下用晚膳了。”
褚城合挥了挥宽大的袖子，脚步匆忙随刚才来报信的小厮去了书房。
褚曼吟一副恭敬的样子将人送出大堂便止步了。
只有褚忆还站在原处。
“人都走了还愣着作甚，小胡厨娘一会儿等急了。”朱凤巧瞧着褚城合已走远了，出声讥讽道。
言下之意：天天和下人混迹在一起，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明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命，却偏偏生出低贱的性格！
褚忆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下厨点火可用不上火油。”
抓着把柄说话就是能狂啊，好爽，好装逼。
“你——”朱凤巧慌乱地环视周遭，压下嗓音怒道：“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