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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旧情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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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鲲本就见不惯楚彪张狂,又因其以参考为赌约,稍有不慎就要坏了弟兄们大事,盛怒之下,正欲出手教训,却被孙元伸手拉住:“有意思,赌了!”

    见孙元答应,楚彪伸手取了骰子,丢进碗里。待显现出点数,其对孙元道:“两个六、一个五!阁下,请吧!”

    这最后一盘,楚彪掷出的点数是十七,观战的一众人都为孙元捏了一把汗。孙元面色也一阵难看,随后又是一阵大笑:“哈哈!有趣,看来,这局棘手啊。”一边说着,一边将骰子一颗一颗的弹进了碗中

    只见骰子由最开始在碗中飞快地滚动,到随着滴溜溜碰撞声越来越小,滚动渐渐慢了下来,众人都捏着一把汗,孙元这把要想赢,骰子点数必须是十八,否则即是败了,可掷出必胜的点数,又实在是太难了。

    点数逐渐变得可见能识,随着一阵嗡鸣过后,碗里的三枚骰子停止不动,众人围上去看时,只见骰子此时全部都是六点朝上,通杀!这局,孙元胜了!

    见这结果,楚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胜券在握,却没料到眼前这个小子扭转翻盘,想着自己赴考的事情,就此告吹,再看着孙元,又气又恨,浑身不觉抖了起来,右手不觉伸向刚赢回来的青铜如意。

    孙元虽已将狼牙棒交付给王鲲,但腕上还悬着竹节钢鞭,早在掷骰子之前,便牢牢抓住了鞭柄,防备万一。

    可楚彪毕竟为楚家五怪中人,且心机在五兄弟中要数第一,偷眼见孙元右手握鞭,又见周围举子众多,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少不得要吃个大亏,想到此,便松了手,对孙元道:“强中自有强中手,愿赌服输,这局是我栽了,日后有缘,再赌输赢!”说完转身离去,连碗中的骰子也没有一并拿走

    等楚彪离开、众举子散去,孙元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之上汗如雨下,要不是右手单鞭撑在地上,怕是又要倒地不起了。

    君郎见状,知道孙元此刻状况,快走两步,上前将其扶住:“这局也是够险,难为你了兄弟。”

    孙元见身旁搀扶自己的是君郎,一声轻笑:“哥哥莫要如此说,小弟只是初试指上功夫,全神贯注之际,又要分心防备,故此有些脱力,就算输了,小弟也还有后招等他。”

    陆离靠得不远,听孙元言语,仔细品味,似是知道了什么,回身向应小叶要了柄指节药杵,来到桌前,取出碗里的骰子,在手上磨了磨后,排在桌上,把小药杵一举,使力一敲。

    只听“咔嚓”声响,骰子粉碎,几滴银珠也似的东西自里面流出,滚落桌上:“孙元哥哥,你所料不错,这骰子里,正是被他给灌了水银。”

    孙元这时,已把气息调匀,见陆离正朝他浅笑,也微笑回到:“陆医师也是厉害,竟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也幸亏这楚彪当真有如此暗弊,要不然,真的就是一招险棋了!”

    王鲲多少知道些赌桌玄机,见骰子里流出水银,也开口道:“难怪哥哥说是试指上功夫,这楚彪果然可恶,骰子里面灌了水银,再把手上功夫使得精了,届时逢人对赌,又怎么有不胜之理,怪不得他有恃无恐,赢了这些银钱!”

    陆离听王鲲抢白道破,不由得犯起女儿脾气,一声哼:“你这小鸟人到知得多,也难怪楚彪不拉你来赌。只是孙元哥哥,你倒真是大胆,若是这楚彪未曾耍这手段,小妹料想,你那后招使出,非但无用,反而还要给自己惹了麻烦,是也不是?”

    王鲲讨了没趣,却忌惮陆离手段,便不再说什么;孙元听陆离所言不错,又把头点了数点:“不错,医师说得对,若是他没灌水银,我砸了他这三枚骰子,可真是捉不成狐狸,反惹了一身骚了。”

    陆离听后,也不理他,只趁着他说着话的功夫,挪步来到其身边,伸手照他左肩一拍,随即又是一口气吹去。

    君郎见陆离伸手时,便已有了防备;等看她嘴唇动时,就想拉孙元避开,却不想还是慢了三分,只自己堪堪躲开,孙元却被陆离一口气吹上,眉头微微一皱,左脚一麻,随即站立不住,单膝跪地。

    高骞见状,不知陆离为何要使这药烟手段,便开口发问道:“这,陆离妹子你这是为何?”

    陆离赌气把嘴一噘:“哼!姐姐不必疑惑,小妹虽然脾气古怪,但和大家一起,彼此亲如一家,相互间也兄弟姐妹的叫着,从不讲见外的话;可你听孙元哥哥,刚刚一口一个‘医师’叫着,还是见外的紧,小妹怎么能不生气?”

    陆离一边说,眼泪也不禁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众人见了,都不约而同的,一齐斜眼看向孙元,就连君郎、王鲲两个也不例外,客店之内,氛围一时尴尬起来,难以消弭。

    “哈哈哈!这位姑娘莫要动气,这傻小子一向如此,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陆离听有人劝解,回头看去,只见是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唇红齿白,一身的墨绿衣裳,戴着顶卷在头上的白纱斗笠,正朝着陆离微笑。

    旁人俱不认得,君郎、王鲲虽听孙元提过样貌,但眼下,也是半信半疑。

    孙元此刻,听这姑娘声音,不觉面泛红晕,气血上涌,竟将陆离药烟的药性冲破,一下子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眼前这女子。

    良久,还是这女子深施一礼后,先朝孙元开口道:“哥哥,多年不见,想不到,竟在这里遇上了!”

    这下子,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便是当年与孙元一同出逃藏星城的王琪!此刻正是跟随舒亦莳一并前来陪同侄儿参考,在路上正和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楚彪不期而遇,听楚彪说了对赌之事与同自己对赌之人模样,心内生疑,故此要丈夫陪楚彪回去居所歇息,自己独自而来。

    这时,孙元内心,也恰似打翻了盐醋钵——五味杂陈,一边是暗喜终于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小妹王琪;另一边,又暗叹自己这妹子一向天真无邪,怎做出忘恩负义,拐了梅芷林家业遁走之事。

    情义取舍,孙元隐了喜悦,只微笑着抱拳道:“造化弄人,不想在这里重逢,多年颠沛,苦了妹子了。”

    上官玧斐这时在一众人身后,见孙元虽和王琪相认,却觉举止之间,多少有些奇怪,正在疑惑,只听一声怒喝:“好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白眼的恶女,许久寻你不到,如今正是冤家路窄!”话音未落,便见梅芷林提着双头矛,怒气冲冲向前奔来!

    王琪见是梅芷林,往事冲上心头,脸色一下变白,伸手从身后取出镔铁秤杆,作势欲敌。一见那秤杆,孙元再也克制不住,往日种种便如洪水决堤一般涌上心间。

    梅芷林这时,双头矛已到了近前,孙元见状,把手一张,将矛尖紧紧攥住,也不管手上流出血来,忍痛扭头,对梅芷林道:“芷林妹妹先别动怒,你且让哥哥先问个明白,再做计较也不迟。”

    梅芷林见孙元如此,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撒手,将矛松了:“唉!哥哥何必如此!若干往事,小妹已和你说了,再想朝她问什么,便只管去问吧!”

    孙元这时,也把矛撇了,顾不得手上流血,对王琪道:“妹子,哥哥不知道,自那年出逃之后,你受了多少风雨苦头,眼下只是一事不明,既受人接济,怎不思一心报答,反做出来卷人家产,毁人基业之事?”

    王琪听孙元发问,果是为了此事,不觉一愣,可随即便是一阵冷笑:“不错,她教我打铁的本事不假,那还不是因为我聪慧机敏!胜过她那群蠢笨的伙计十倍不止!梅家冶炼,不传给我,怕是便要在这世间绝迹了!你知道吗?她还不是为了自家的一己私欲,哥哥还当她是好心吗?”

    孙元见小妹如此,不禁摇了摇头,谁料她尚未说完,此刻又开口道:“哥哥你说我不思一心报答!那我问你,在藏星城时,瘟疫之后,我父母对你如何?你失手伤人,反连累我一家出逃,这也是你的报答吗?你一去之后,数年渺无音信,我父母离世也不见你在身旁,也是你的报答吗?我顾着面子,还叫你一声哥哥,你别不知好歹,若撕破了脸皮,莫说我仗势欺人,欺负你这白丁!”

    此时,面对已经入魔太深,是非不分的妹子,莫说别人,就是脾气一向和蔼的孙元也勃然大怒,全然不顾仪态,破口怒吼起来:“好啊,看来舒夫人成婚之后,是真的近乎一步登天了!也是我瞎了眼,当年就该让典通把你抢了去,我独自伺候王大叔二老尽孝,也好过如今你不知恩义,信口说出这番谬论,活活丢了他二老的脸!”本想要动手教训她,却又因往日时光,迟迟不肯把单鞭举起。

    “还和她啰嗦什么!三哥你闪开,让小妹一刀劈了她!”邹佩茹脾气犯起来,按捺不住,拔刀出鞘;王鲲也把孙元的狼牙棒转交给宇文导,连同一样起了脾气的君郎,各持佩剑,也欲上前。

    孙元虽然气极,但听到身后有声,又瞬间冷静下来,心里也怕自己一众义友伤了妹子:“都别动!这是我自己的事!舒夫人,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就别怪我也不讲情面了!”

    王琪听了,越发笑的让人脊背发毛:“不讲情面!?我父亲要你走时,你一走了之之际,可讲了情面?我还想问你,当初你救我之时,敢说没有贪图我姿色之念?现如今我嫁了人,你是不是又打起这小妮子的主意来了?”

    孙元身后,便是高骞、上官玧斐两个一向沉稳持重的人,也都已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把铜链与三节棍一同亮出,齐齐招呼在这泼女身上。

    孙元这时,什么话也没有往下说,提着单鞭,冷冷的看向王琪,几个步子上前,伸出左手,还未等其反应过来,就听“啪!”的一声,一记带血的巴掌,已狠狠甩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用力极大,王琪挨了之后,右颊顿时红肿起来,想到自从和舒亦莳成亲以来,百般受宠,又何曾再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含泪怒目,于是把手中秤杆举了起来,只是还没打下,便让孙元用单鞭逼住了咽喉。

    “既然撕破了脸,那我也没什么好再记挂的了,我只道你是因变故改了心性,不想你原本就把这丧心病狂藏得深极;看在王大叔面上,我不伤你,也不会让我一众义友动手。不过,自今日起,你是你,我是我,兄妹之情,从此恩断义绝!”

    孙元说着,不顾掌心流血,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丢还了回去:“这是当年安葬我父母归来时,你交给我的,我这些年来一直带在身边,今天还了给你,你把该留的留下,就走吧!”

    王琪这时,虽然想和孙元动手,却也顾虑左右。见孙元丢了这锦囊来,伸手接了,不觉心中触动,想起旧日种种,把举着的秤杆慢慢放了下来,往桌上一放,便转身离去。

    可虽然绝了恩义,但到底还有情谊,所以王琪临出门时,仍顿了一步,对孙元说了句:“哥哥,小妹就此别过,日后还请珍重,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便是陌路人了!”而后快步离去。

    孙元听罢,也不再作声,拿回秤杆,似是失魂之人一般,喃喃自语道:“不,不是,她不是旧日的王琪!我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孙元!变了!哈哈,都变了!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失了神似的,奔着自己房间,快步而去

    “哥哥!”宇文导开口想问孙元何故,陆离却在背后扯他一下,待其回头时,欧阳孤也把眉头一皱,摇头示意;众人看着孙元,见他回了卧房,掩门谢客,不多时,屋内传来阵阵抽泣声,大伙都围在门前,都不觉担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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