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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忆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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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丽堂皇的雕梁画殿内,结束了一天的朝政后,苍老的女王,摘下头顶的冕冠,拄着一根,曾是武将手中兵器长杆所做成的拐杖,站在一幅壁画前,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观看。

    她的姐姐,此刻也是同样苍老的女相,也拄着一根,曾是兵器长杆制成的拐杖,缓缓步入殿中,来到女王身边,缓缓开口:“怎么,妹妹又在想那人了?”

    苍老的女王回过头,苦笑着说:“人老了,有些事,经常忘记;可有些事,又总是容易记起,再说,姐姐不也是一样吗?心里,也在想着那人。”两人的话云里雾里,彼此却又心照不宣。

    壁画上,画着的是一副群像,三十余员男女武将,威风赫赫,正中央,一匹红马与一匹黄骥上,两员战将英姿飒爽,各自手中的三尖刀与金钉槊,仿佛似曾相识与此同时,远山一座道观内,一位银须飘扬的白发道人,也奋笔疾书,正写着什么,虽然苍老,但那面容,却也是熟悉的很

    虚仪界,一个只存在于不被外人所知的世外国度,界中居民早先为避崖山之战后的铁蹄兵乱,被迫迁居,因缘际会下,进入了界内,自此隐居界内。

    说来也怪,几百年来,界内生活如常,却又不与外通,也多有零星散人误入而定居于内,而界内却无人能出去;渐渐的,人口繁衍,形成了界中人口中的“一界九分国,一国守一城”的并立形势。

    然而,一旦过够安定的日子,人的野心便渐渐增长起来,九国中大半国主均想称霸虚仪界,彼此明争暗斗不止,便是那些想与世无争,安心度日的国主,也无奈卷入其中;故而虽躲避了外界战乱,界内终究又刀兵四起。

    纷争近百年后,烁金国一扫八方,统一余国,除本国依旧保名称城之外,将其余诸国更名为“藏星”、“镇地”、“定天”、“涌涛”、“龙卫”、“尊义”、“尚礼”诸城;界内军民合为一宗,烁金国主自号“宗主”。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之间,界北荒废许久的冶心荒原数度更变,已然由早已荒废的平原白地,成了界内一方隐士居所;宗主之位,也陆续传了五代

    到第六代宗主刘势继了宗主之位后,三年之间,虽是每日里酒不离手,懒理朝政,宠信谄臣刘方与义弟千岁王郑虎,但庙堂之高,却有楚家五怪与孟氏双英扶保;江湖之远,亦有邓门三杰镇卫,一时倒也无人作乱。

    不仅如此,更有两位忠良文臣——三朝老相张崖、辅相闻仲决佐佑国事,监国大夫石默罡也于其即位之初便极力上表,劝谏刘势,为避免宗内入仕良才青黄不接,巩固王权,应先大赦天下,让界内戴罪之人感恩戴德;而后再开武科,选拔有意俊才,为其效力。

    刘势起初无心于此,但拗不过几位忠臣三年间的数次苦奏,只好允诺,招贤榜文与赦书一时间传遍界内诸城。

    这一日,正是六月伏天,天热的紧,尊义城纳贤庄内,架不住热的少庄主王鲲,正与义兄孙元赤膊对弈,二人已然下的胶着。

    若论王鲲棋艺,本就逊于孙元,此刻眉头紧锁,眼看的就要弃子认输,可老管家却一边疾呼“少庄主”,一边从前院闯了进来,仔细听去,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听到老管家呼唤,王鲲计上心来,将子一扫,扯起汗衫对孙元说:“不来了,不来了,管家定是有要事相报,改日再下,改日再下。”

    孙元不禁“噗嗤”一笑:“你小子,便是耍赖,也要耍的精明些,搞这小孩子的把戏,没羞,没羞。”可一边说着,一边也披了汗衫,追赶王鲲出了屋门。此时,王鲲手中,已多了张榜文。

    孙元见了,料想:定是管家在城外扯了来的,通缉在逃旧犯的海捕文书想到这,不禁面色一变,刚要凑到王鲲身边,将榜文看个究竟,不料王鲲却回过身来,面露喜色地将榜文塞到孙元手中,说了声:“恭喜哥哥!你我兄弟,终可出世了!”

    孙元听罢,展开榜文定睛观看,不禁也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这榜文,却是刘势发遍天下的赦书与开武科的招贤榜。待孙元阅过之后,王鲲又对其说道:“这可真是天大的造化,而今得了这御笔赦书,又有开武科招贤的榜文,想哥哥与小弟,都是少年英豪,可恨遇了歹人陷害,如今正好施展一番!”

    孙元这时候心中虽是尚有疑虑,但见王鲲喜悦的紧,也不明说,只微微一笑顺了其意,随即便扯了王鲲,一边往屋子里拖,一边说:“此事可喜是当真可喜,但我两个下的这局棋可不作数,你刚耍赖推了,现下可要再来一盘!”

    没柰何,王鲲硬着头皮与孙元重新下了盘自己的败局,收拾了棋子,用过晚饭,月牙当空,兄弟两个坐在后园凉亭中,一边纳凉,一边又接着商议起刘势开武科之事。

    王鲲心中,起初的兴奋之情已慢慢褪去,想自己虽已是恨极了殷荣那佞臣,但对刘势却不甚了解,也就谈不起记恨,于是对孙元说:“哥,你说刘势先是大赦天下,而后又开设武科场,让界中三十岁以下,习文练武的青年男女赴考参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孙元也把头一摇,说:“你这回却是问倒了哥哥了,我在藏星城时,只听说刘势这人,也是个纨绔出身,想来,怕是与那恶霸典通一样”说起了典通,孙元突然没了下文,自己静静的回想起来,渐渐地,脑中,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

    二十余年前,盛产铁矿原石的藏星城内,以种菜养家糊口的本分菜农老孙夫妻老来得子,老孙这见孩子下生之后虎头虎脑,一脸福相,一身初雪也似的肌肤,甚是可爱,更兼是独出,盼着他日后的日子能圆满。

    怎奈自己识字不多,写不出那个“圆”字,于是,就给孩子以谐音起名为“孙元”;只是老孙却不知,自己这孩子,日后竟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且说孙元自下生之后,不出三月便会行走奔跑;半岁便可开口说话;三岁可以帮父母种菜提篮;等到了十二岁的时候,居然无师自通,只凭偷窥私塾所学,便可以写诗作文。

    说起这诗,虽无格律,倒也顺口;计算毫厘也丝毫不差;一身的力气,也大于同岁孩童!老孙夫妇欣喜异常,认为自己的孩子天赋异禀,是个可造之材,想要寻个好先生,将孩子好好培养,不走自己两口子这般,早起晚卧,卖菜糊口的老路。

    不料,世事无常,天灾突起,孙元十四岁那年,藏星城内突发瘟疫,方圆百里险些一片死寂,虽得城中众医竭尽所能、悬壶施药,一场疫情终得到控制,可老孙夫妇年老气衰,在这场天灾中不幸染疫,到后来病重不愈,双双亡故,留下十四岁的孙元举目无亲,成了孤儿。

    为了生计,孙元不得不自力更生,耕种起家里的几亩田地,开始了卖菜糊口的日子转眼又是六年过去,孙元已经长到了二十岁,几年来卖菜糊口的日子虽说过得清贫,但对他来说,好在自己孑然一身,也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倒勉强称得上简单快活。

    也有心善的富户看他凄苦,时常出钱雇他做些短工,一来二去,倒有不少闲钱积攒,几年下来,也将将够了娶妻的本。这天,早早卖完了菜的孙元回到家中,坐在院中葫芦架下,一边乘凉,一边拿着布,擦拭着自己求城里铁匠帮忙锻打出的铁扁担,擦着擦着,毕竟后生心性,居然不顾炎热,一跃而起,挥起扁担,在院子里耍练起来。

    虽然不曾拜师开手,但和城中演武卖艺的混久了,演练之时,也算是有模有样傍晚,趁着太阳落山,但天还没黑的时候,吃过饭的孙元挑起担子,打算下田去看看菜蔬成色,顺便再砍些柴禾回来,等着晒的干了,就挑到集市去卖了换米。傍晚,微风扑面,蝉鸣阵阵,人影稀少的田间路上,孙元扛着扁担,腰插秤杆、短斧,哼着小曲,悠哉的正要去打柴,忽然一双纤纤细手从后向前,猛地蒙住了他双眼

    “小小子,笨憨憨。猜猜我是哪一个,猜对了就给你吃甜枣!”听到这古灵精怪的声音,孙元拄起扁担,呵呵一笑:“王琪妹妹,别闹了,是不是你爹今天在集市上卖鱼赚了些钱,让你来叫我回去陪他老人家喝上几盅小酒啊?”

    这个叫王琪的女孩一听,哼了一声,跑到孙元面前,撅起樱桃样的小嘴,气哼哼到:“讨厌死了,你这晒不黑的愣小子,一点都不会开玩笑,怎么,我来找你,就一定是我爹爹让来的,就不许我自己要找你了嘛?”

    孙元看王琪面色,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淳朴老实,素日不怎会哄人,此刻也有些慌乱,连忙赔笑:“是,是,琪大小姐,我孙元是不会开玩笑,惹大小姐你不开心了,看,我这扁担就在这里,要不,你接过去,重重地打我几扁担出出气。”说着,倒真把这根铁扁担递了过去,要让王琪打他几下出出气。

    “哼!那个要打你了,我倒还怕弄疼了我的手呢,再说,你这根铁疙瘩有五十几斤,我就是拿得起来,也抡不动,更别说打你了,我娘说了,让我来找你去我家,好像是要和你说说你的婚事,走吧。”王琪说完,一把拉起孙元的手就要走。

    孙元这时没迈步子,扯住王琪的手说:“我的好妹妹,先等一等成不成,哥哥家里已经快要断米了,等我先去砍完了柴,再过去你家见你娘好不好?”王琪听孙元说得诚恳,也知道他度日不易,只好放开孙元,嘱咐了几句,就自己先跑回家里回信。

    看着这丫头远去的背影,手上余温未消的孙元,那张白净的脸上,突然滚烫起来,还泛起了一丝红晕。不过,只一瞬,孙元便苦笑着摇了摇头,顺着小路继续前行

    入夜,担着满满两捆干柴的孙元回到家里,卸了挑子,把柴枝靠屋外墙下铺开。待铺好了柴禾,孙元才把短斧放好,正准备脱衣休息,突然想起下午遇见王琪的事,连忙拎了扁担,顾不得腰间秤杆还没取下,便大步流星的跑去王琪家里,生怕耽误了时辰,让王老爹一家久等。结果,就是这一去,却让他走上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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