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两条路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利害分明，令人动容。周林本就心绪激荡，这一番话多少打开了他的心理防线。就见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全都说，但请两位大人，不要将老父牵扯进来。”柳安弯腰将他扶起，道：“你此刻坦白，便是戴罪立功，只要和你父亲无关，我担保不会连累你父亲。”柳安的声音不急不缓，莫名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那周林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事情。这个周林，显然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他所知的消息都比较零散。首先是关于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原本，他的确是过去参加边军。但刚加入没几天，就被一个自称是百夫长的家伙，连同其余二十多个刚加入不久的新兵，和六七个老兵油子，一起带走了。他们还以为是有什么秘密任务，一路上都没有多问。甚至直到他们动完手，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过后，那个首领便带着他们在山里躲藏起来。期间甚至有人太过害怕，想要出来自首，但都被拦住。毕竟事情已经做了，就算是自首，下场也不会好多少。而且首领还再三保证，这件事情不会被人发现，等风头一过，大家都可以拿着钱回老家，潇洒过活。好说歹说，算是将他们全都安抚了下来。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就直接被抓住了。事情并不复杂，而周林这番经历，当真是让人无法评说。本来是想着参加边军报效国家，结果现在稀里糊涂就掺和进一桩官银劫掠大案之中。柳安沉思稍许，问道：“那个百夫长，可否就是那个被抓回来的首领？”周林果断摇头：“不是，我们进山之后，那个百夫长就不知何时消失了。”“那你可能将他认出？”“绝对能！”周林眼中怒火翻涌，毕竟自己沦落如此，可说全是被那家伙给害的！他的脸，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柳安稍稍安心，起码到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军中关系，谁是谁的手下，一目了然，查起来不会有多困难。顺着这个百夫长往上查，总能有所收获。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边军未必愿意让自己查啊。稍许，柳安又问道：“那还有没有其他你觉得奇怪的事情？”本来柳安就是随口一问，毕竟问出百夫长就已经算是有所收获了。只是没想到，周林居然点了头。“还真有。”“当日动手的时候，我总感觉那些官兵，似乎没怎么认真。”他们这个队伍里只有几个老兵，其余全都是新兵，而负责押送官银的官兵，又能有几个易与之辈？看似他们人数占据优势，但真打起来，他们绝对不是对手。可偏偏，当日他们就是成功了。如果抛开中途突然出现的柳沧海不说，整个过程甚至称得上是一塌糊涂。当然，这只是周林这么认为。实际上，就连柳沧海的出现，也明显是计划中的一环。他不出现，如何栽赃嫁祸呢？至于那些官兵没有认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内鬼。而且内鬼还不是出现在官兵之中，因为单一一个或者几个混入队伍的内鬼，显然没法让整个护送队伍都这么漫步进行。多半都是他们上头有谁打了招呼，让他们做做样子就行了。虽然从事后结果来看，当日事发的时候，的确死了几个人，但那般数量对比以往的劫银案来说，简直少得可怜。这是故意推出来的牺牲品，用来掩人耳目的。柳安和许知县对视一番，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异样的光彩。显然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他们又都默契的没有点出。柳安上前拍了拍周林的肩膀，道：“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很有价值。”“你放心，既和令尊无关，定然不会牵连他，只是你的话……”周林抹了一把鼻涕，像是豁出去一样，道：“大人放心，我都明白。”“犯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免除责罚，我只求不牵连父亲。”柳安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许知县。“许大人，这位是重要人证，还请好生看管。”许知县深知事情的严重性，道：“放心吧。”说着，他挥了挥手：“把周林带下去，单独关押，派人日夜看管。”“让他和老人家说几句话吧。”许知县的声音带着几分低落，实在是这周林的遭遇，当真让人同情。等其余人都走了之后，许知县才再度看向柳安，抱拳道：“柳会元，本官恐怕只能帮到这里了。”现在摆在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去边军里查一查那个百夫长。要么，回柏县，找内鬼。两条线，都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足够的证据。但难度也都不小。边军那边，柳安根本就进不去，毕竟军中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会元，说不让你进就不让你进。依靠着赵长歌的关系，倒是有机会进去，但机会有多大，还不好说。至于回柏县，似乎也不是太好的选择。能给官兵打招呼，显然那内鬼的身份不低，而柏县又是他的老巢，想来要查到线索，殊为不易。两条路都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但事到如今，只能选择一条路，硬着头皮走下去。许知县身为邙县的官，两头都插不上手，后面的事情，肯定没法指望许知县帮忙了。柳安自是不会强人所难，当即抱拳躬身：“许大人能帮到我这一步，在下心里已经不胜感激，之后的事情，断没有再让许大人以身涉险的道理。”“在下唯有一个请求，请许知县务必看好周林，待到来日家父沉冤得雪，在下定有厚报。”许知县连忙将他扶起，欣慰道：“柳会元言重了，看管重要罪犯，本就是本官分内之事。”扶起来之后，许知县又问道：“那，柳会元是打算现在出发，还是再审审那个所谓的首领？”柳安沉思稍许，道：“再继续审审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