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绝
仅仅两句话，一个玩家身首异处。
剩余三个玩家浑身冷汗，双腿发颤，一时间连逃跑都不敢，只是僵立在原地，顾江野手中的尖刀每转一圈，他们就哆嗦一下，像是被彻底吓破了胆的兔子。
“猪食的味道怎么样？”顾江野手腕翻动，寒光凌冽的刀锋落在被狼头人强逼吃食的中年人眼中，刀背轻拍着他的脸，语调轻缓，“看你吃的不是很开心吗，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呢。”
中年人头发上脸上还凝着半干的猪食，散发着淡淡的馊臭，闻言那股本已逐渐适应的味道似乎再次熏入他的鼻腔，胃里翻江倒海，中年人捂着嘴干呕两声，呕得鼻涕眼泪横流，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吃饱了的猪会被怎么样，你应该知道的吧？”顾江野微笑着，冰冷的尖刀依旧有一下没一下拍在中年人的脸上。
“养肥了就要被杀，猪头辣卤，”刀背在中年人的脑袋上点了点，“猪颈肉辣炒，”刀刃滑到中年人的脖子，“上肩肉焖炖”，刀身在中年人的肩臂轻碰两下，“猪腩红烧，”刀尖戳了戳中年人肥硕的肚子，“猪腿”
尖刀还未触及大腿，中年人已经浑身痉挛，双眼发红，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
[理智值-12，-11，-15]
“玩家李平理智值扣除至零，陷入彻底疯狂状态。”
机械音冰冷而平板。
“吭，吭，吭”鼻腔发出尖利的猪哼，滴答答的涎液从嘴角滑落，泛红的双眼混沌一片，中年人彻底失去了身为人类的理智。
成为真正的，肉猪。
他四肢着地，晃着膨硕的臀和肥大的肚腩哼哧着冲向一旁的泥潭，在蚊虫肆虐的泥水里打滚，溅起一层一层涟漪。
“原来彻底疯狂是这样的啊，”顾江野轻笑，“这才是真正的肉猪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沈阡紧紧咬住唇。
顾江野是个疯子，卢双的咒骂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而他不得不认同这句话。
无论是轻描淡写逼疯狼头人，唤醒已死的女玩家，还是如今再次逼疯中年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漫不经心，似乎只是一时兴起，随意找些乐子
“你在同情那个玩家？”顾江野的声音轻飘飘在耳边响起。
沈阡浑身一颤。
顾江野微微俯身凑近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沈阡甚至感受得到对方微凉的气息，看得清他每一根长度惊人的睫毛，毫无瑕疵与毛孔的纯白肌肤，以及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
顾江野的虹膜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泛着金属质感的冷灰，极近的距离让沈阡分明看清那双瞳孔上每一条纹路，如同世间最夺目的万花筒，无数线条构成虹膜上无与伦比的美丽花纹。
美得惊心动魄。
沈阡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表情恍惚，逼人的美貌充斥脑海，让他根本无法思考其他。
“我不喜欢被质疑，”顾江野的声音并不高，语调依旧是轻缓的，尾音微微上挑，“刚好，我有一件事想确认，就请你来做试验品吧。”
“这是对不乖孩子的惩罚哦。”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尾一点薄红越发动人心魂，让人心甘情愿便为他付出一切。
沈阡愣怔着，手中被塞进了一样冰凉坚硬的物体。
屠夫的刀。
[当屠夫握着它时，它是屠夫的刀。当它被握着时，握着它的是屠夫。]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屠夫，”顾江野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满是冷淡，“提问，那些被你当成同类的玩家们，会怎么对待你这个屠夫呢？”
“他们会心无芥蒂地接纳你，还是会把你视作生死仇敌，不死不休？”声音轻柔，却仿佛自无尽深渊之底传来，裹挟着潮湿而粘稠的恶意。
玩家团结一心与npc敌对，归根结底是因为npc威胁到了玩家的安全，但如果其中一个玩家拥有了能够轻易伤害其他玩家的力量，即便他承诺不会动用这份力量，其他玩家会愿意相信吗？
答案昭然若揭。
沈阡掌心满是滑腻的冷汗，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而在他对面，刚刚还抖若筛糠的三个玩家此刻满眼愤恨与嫉妒，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那视若仇雠的目光，刀子一般直直扎向沈阡，几欲将他粉身碎骨，甚至略过了一旁的罪魁祸首顾江野。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欺软怕硬，愚昧短视，”顾江野的嗓音如同蛊惑人心的魔鬼，“你讨厌他们，恰巧，你的手中握着屠刀，你可以审判他们。”
沈阡神情恍惚，双眼发直，被蛊惑一般高高举起手中的刀。
仿佛高举屠刀的屠夫。
刀锋划过空气，发出凄厉的音啸。
却在劈入玩家胸口的前一秒生生止住了。
“我不讨厌他们，”沈阡的额角布满冷汗，他努力遏制着自己的恐惧，声音艰涩，“我知道你在试探人性，但就像你认为所有人类都欺软怕硬、愚昧短视那样，我也始终坚信，必然有人类可以顶天立地，奋不顾身。”
“你想确认的事情，我可以给你答案。拥有力量的人，也有自证不会伤害其他人的方式。”手腕翻转，刀刃指向己身。
“只要握刀的人死了，被刀锋阴影遮蔽的人就不会再因恐惧而猜忌不断。”
双眼紧闭，睫羽战栗如被雨打湿翅膀的蝴蝶。
手指颤抖不已，几乎抓不住刀柄。
刺向自己心口的动作却无比坚定。
“叮啷——”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沈阡睁开眼看向挡住刀锋的手，表情一片茫然空白。
顾江野收手，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转动戒指，唇角微勾，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半弯，“我开始对你有些感兴趣了。”
明明怕得要死，却能毫不犹豫地自绝，多有意思的人啊。
沈阡沉默。
[理智值-6，-7，-8]
自尽的勇气只有那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和恐慌，沈阡双唇颤抖，狂跌的理智值让他的大脑逐渐混沌，沦入短暂疯狂的前一秒，他死死盯着顾江野恨声开口，“你就是个疯子！”
[玩家沈阡短时间内扣除理智值过多，陷入短暂疯狂状态。]
看来，除了理智值归零会让人发疯，短时间扣除过多理智值也会让人发疯，只不过前者是永久，后者则是暂时性的。
听着熟悉的机械音，顾江野轻笑，艳若桃李，风华绝代，“谢谢夸奖。”
【毕竟是理智值扣光都无事发生的真疯子呢。】
【被疯子惦记上，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说对他感兴趣哎！我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