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想出去
十劫宗。
天剑阁。
里面的剑气似乎比以往更森然了一些。
总是一袭青衫的剑客总算不再执着于青衫。
她穿了条宽大的蓝色裙子,身上也没有背着剑。
明明如同祂一样,身上缠绕着许许多多的人间烟火,人却越发的冷漠。
众生的情绪在她身上徘徊,却不能惊起她心中的一丝波澜。
以往还能在她眉眼间看到几分英气,如今也快要看不到了。
她双眼间无悲无喜,安静的坐在棋盘旁边。
树叶的阴影晃动,偶尔有落叶打着旋落下来,飘荡到了棋盘里。
没人去动这片叶子。
于是叶子在时光之中慢慢枯黄,风一吹,又打着旋落到了地上。
不知何时,雪落了下来。
洁白,苍茫。
下棋的身影慢慢被白雪覆盖,成了一个雪人,连带着棋盘和石桌,也覆上了一层白。
直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棋盘旁的人终于动了动。
因为等了一年,对面终于落子了。
是许多枚黑子。
一下子落下了这么多黑子,这很不公平。
容晓羽对此却早已经习惯,她抚摸着棋盘,上面的黑子一颗颗的变淡。
棋子从黑色变成了灰色,慢慢的,又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她身上的人间烟火味又浓了一些,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不下了吗?”容晓羽语气淡淡的问了句。
“嗯,暂时不下了。”
空灵的声音落下。
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少女,突兀的出现在了棋盘的另一侧。
祂露出些许自嘲的表情,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比起之前的容晓羽,祂显得更安静一些。
那双好似万事万物都不能惊起波澜的眼眸中,今日难得的有些忧愁。
“知道吗,这一界的人都称呼我为天,认为我是此界最强大的存在。”
“但我一直将我的位置放的很低。”
“因为我知道,对于仙界的天而言,我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猴子。”
“如今看来,可能连猴子都不如。”
比起另外那些混混沌沌的天,祂无疑是清醒的。
但这份清醒并不能带给祂任何有用的东西。
看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心里也就越发的无力。
如果可以,祂宁愿活的浑浑噩噩一些,就像其它的天一样,无知无觉的诞生,无知无觉的消失。
如此,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我会成功的,对吧?”
祂想在容晓羽身上找到一点信心。
虽然那张淡漠的脸上,就算说出如何励志的话,都很难激起人的信心。
但祂就是想听一听。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容晓羽是祂唯一认可的人。
当初的天云,只能勉强算半个。
至于云长生……连半个都不是。
那只是一个正在使用的工具而已。
“你是这一界最强的,你说过,当你全力出手的时候,这一界没有人能拦住你。”
容晓羽的话让祂很满意。
祂伸展了一下腰肢,少女的身躯显得有些瘦小。
“我会将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给你,给众生。”
“自我之后,此界的天,此界的众生,将不再受任何其他存在的摆布。”
祂没有讲失败了会如何。
作为天,祂一定会成功,也必须要成功。
如果连祂都不能成功,那这一界,就没人能够成功了。
只能等到灵气全部消散。
然后如同隔壁山海界的天一样,成为废弃的试验品,最终整个世界都消失在了虚无黑暗的混沌里。
又或是,仙界的天给吞了……
“继续下棋。”
祂颠着一枚黑子,啪的一声,众生的恶念落在了棋盘上。
那些恶念疯狂的朝着容晓羽涌去。
这些年的众生遭遇了许多苦难。
被困在冰天雪地里的蛊族人,蛮人,还有其他被打上了魔修标签的族群。
到处肆虐的瘟疫。
有些修士看着混乱的天下,感受着毫无动静的天道,正在一步步试探天道的底线。
这些修士想要知道,天是不是还是原来的天。
还会不会因为众生的善恶,做出灭世之举。
众生恶念就此爆发。
汹涌的恶念比起以往的无数年,都要浓郁。
可对于容晓羽而言,不管恶念如何汹涌,都不能激起她内心一丝一毫的波澜。
只有那朵七情花吸收着众生之情,摇曳着长大。
她已经快要认不清被包裹在七彩光芒里的是谁。
只是因为心中只记得这么一个人,想要记得久一点,仅此而已。
如果哪天将人给忘了,那今后漫长的岁月,或许会变得很无聊。
“在想什么?”
“没什么。”
“那就继续下棋。”
“嗯。”
容晓羽点了点头。
坐于她对面的少女看了她一眼。
少女想着,如果祂有一天消失了,那下一任天会不会也以为祂润到仙界,享福去了。
却把拯救世界的使命,留给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下一任。
想到此,祂心里感觉有些好笑。
算起来,确实是享福去了。
毕竟被仙界的天吞噬融合,祂或许能借着仙界天道的目光,看到更高处的风景。
“你知道吗,我以前为了寻找天云,最终找到了一个蓝色的球。”
“上面都是凡人,却有很多妖魔鬼怪的传说。”
“你说那个蓝色的球,是不是与我一样,想要脱离一个如同仙界一般的世界。”
“最后,这个蓝色的球成功了。”
“所以上面只有仙界的传说,却没有仙人。”
“蓝色的球?”容晓羽语气平淡的问了句。
这个问题,处于她的知识盲区。
“嗯。”少女点了点头,祂那头半黑半白的长发随着祂点头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出了这一界,你就能看到许多与这一界差不多的世界。”
“这是世界之海。”
“走出这片世界之海,你就能看到许许多多的球。”
“除了这些球,还有其他五彩斑斓的,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其他东西。”
“不过越漂亮的,往往也越危险。”
“我当初为了找人,没有很仔细的看。”
“那颗蓝色的球,离这里也挺远的,我的那道分识走的很快,一来一回却也花了几万年。”
“如果是本体过去,或许要在混沌中飘荡好几十万年。”
说到这,祂有些向往的看了一眼外面。
“可惜了,这样一趟旅程,对于我的意识而言是一种很大的消耗。”
“而这些年我必须保持完好的状态,不能有丝毫损耗。”
“不然我也想多出去逛逛。”
等事情结束了,也不知道自身还能不能存在。
再想出去逛,怕是更难了。
这样想想,祂心里的遗憾又多了些。
周围世界所有的天都浑浑噩噩的,没有走出去看看的想法。
这些年,真正走出这片世界之海,出去看过外面风景的,好像只有祂。
虽然只是意识。
……
……
“银子?”
林夕素白的手拉开车帘,看了眼马车外的蛊族圣子,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竟然借钱借到她这个老祖宗头上了……
“嗯嗯,九出十三归,他日必定如数奉还。”
蛊族圣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的诚恳。
乾国就快到了。
然而蛊族现在穷的连锅都揭不开,更别说在乾国安家了。
当初生死危机下,他拖着他爹一起死,将林家的老祖宗给逼出来。
这勉强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要是为了区区一些银子,再拖着他爹一起自杀,将林家老祖宗给逼出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蛊族圣子很怀疑,他要是真的这样干,林家老祖宗会不会一巴掌把他给拍死。
“这么穷了吗?”林夕也略有些无语。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化神修为的修士,竟然跑过来借银子这些俗物。
蛊族圣子心里也很委屈。
一开始还好,草原上到处都能见到牛羊,蛊族人打猎就能活。
后来才知道,这些牛羊是草原人养的,吃的话,是要付钱的……
蛊族圣子咬了咬牙,把钱给付了。
而越往南方,也越繁华。
物价也越贵……
几十万人跟在他后面吃喝拉撒,他这个化神修士也扛不住了啊。
没见他手里那把用来装叉的折扇,也被他拿去当了吗?
就连以前积攒下来的一些低阶修士使用的法器,也被他扔进了当铺,换成了粮草。
蛊族许多年没有走出那片极寒之地。
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
到处可见的荒山野岭不见了踪迹,沿途所过,皆是人烟。
国与国之间也相邻的很近。
想要如同从前一样,依靠打猎为生,怕是有些难。
“你或许可以去试着贩卖一些蛊族的特产。”云长生看到林夕望过来的眼神,于是建议了一句。
人总是要生活的。
不可能每次钱没了,都管别人去借。
蛊族人也要学会在这个陌生的世道赚钱,然后活着。
“蛊族特产?”蛊族圣子想了想,他衣服里飞出了一只虫子,道了句:“蛊虫?”
“对啊,蛊虫,比如说情蛊。”云长生拿着他曾经写的话本,语气很是平淡。
“情蛊能够分辨两个人是不是真爱,那些江南士子们,或许会很喜欢。”
“还有其他种类的蛊虫,也各有各的特点。”
“对哦,那帮傻子人傻钱多,最好骗了。”蛊族圣子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
混迹过江南,还拐了一个南方老婆的他,很清楚那些风流士子的德性。
想到这,他急急忙忙的召开了长老会议。
会议结束后,整个蛊族开始到处抓虫子来炼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蛊族圣子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他当然可以活的很滋润。
可带着几十万个凡人,他真的滋润不起来。
好在虫子不要钱,可以到处抓。
炼了一些功效特殊,炼制起来又很简单的蛊虫。
接着尝试着去贩卖了一些。
“江南人确实人傻钱多。”
“还虚。”
蛊族圣子看着一车车粮草拉过来,然后大手一挥。
“以后人人都要会练大力蛊。”
大力蛊,又称壮阳补肾蛊,是这次最畅销的蛊虫之一,供不应求。
炼制材料是随处可见的蚂蚁,这钱简直不要太好赚。
有了粮草的供应,数十万蛊族人继续浩浩荡荡的前行。
蛊族圣子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想要摇一摇折扇,这才想起折扇被他当了。
“回去就卸任圣子之位。”
“这破圣子谁爱当谁当。”
说完,他几步跨出,正准备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却发现那辆载着四季山三人的马车掉了个头,绕路走了。
那条路也是通往乾国,却要多走一个多月。
见此,他想也不想的下达了命令,让蛊族也饶了个路。
他爹说过,林家能混成如今这副人模狗样,全靠林家的老祖宗。
以前他不是很信,现在却是深以为然。
既然那辆马车绕路了,那蛊族跟着一起饶,肯定是没错的。
“一个国家除了修士,其他所有人都遭了瘟疫。”
“看着好像不是瘟疫,更像是修为强大的修士在投毒。”
马车碾压着地上的泥土,留下了两个很深的车辙。
正在驾车的李月看了眼远处的一个小国,低声说了两句。
说完,驾车掉了个头。
四季山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还是让想要用王朝气运修炼的国主,去头疼这些事吧。
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前行。
在历时近两年后,蛊族终于完成了这次迁徙。
乾国,已经在望。
路过乾国第一座城时,抬头看去,能见到一张很大的符纸悬挂在城头。
“用来驱毒的符纸。”林夕掀开车帘看了眼,见乾国暂时还没有遭受瘟疫,就又将车帘放下。
“这符纸好像是专门针对这毒的,不过符纸只能将毒拦在城外,并不能将毒治好。”
“而且合体的修为,却只管着这么小的国家。”
林夕说完,摇了摇头。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好在她也不想要看懂。
她只想破除云长生的太上忘情,然后回山,过个一两百年后,俩人双双渡过飞升雷劫就好。
至于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林夕不是很感兴趣。
她畅想着未来,抿着唇笑了笑。
目前来看,她已经踏在了成功的路上。
“相公。”
“嗯?”
“叫我一声。”
“娘子。”
“诶。”
那笑容绽放的更美了一些,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
一声娘子就可以让林夕开心很久,对此,云长生自然不介意多叫几声。
于是这短短的路途上,林夕脸上一直挂着笑。
乾国国主早就收到了消息。
那名为紫空的七剑宗真传弟子虽然只有炼虚境的修为,地位却好像比合体期的乾国国主高许多。
只是一个命令,乾国国主就在他这小小的国家中划出一片土地,供蛊族人生存。
地方不错,依山傍水的,到处都是树,还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到处乱飞。
里面还有个喜欢玩蛇的操蛇族在林中定居。
见到蛊族人之后,这群生活在深山里的操蛇人异常的热情。
和蛊族圣子寒暄了大半天,然后掏出一条绿油油的蛇。
“要看家蛇吗,每条三百文,放家里,那些讨人厌的虫子老鼠就都消失了。”
“……?”
蛊族圣子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
先不说他有没有钱买。
就说蛇把虫子全给吃了,那他们蛊族人拿什么炼蛊?
好不容易老对手蛮人领了盒饭,老天就又在这边安排了一个宿命对手?
蛊族圣子很想吐槽几句,忍了忍,什么都没说,只是眸中闪过几丝疲倦。
他累了,现在只想退休。
这个宿命对手,还是交给下一任蛊族圣子去解决吧。
圣女也行。
不过,要先让蛊族人在这里安顿好。
想要退休的消息,倒是可以先试探着传出去。
在那极寒之地,蛊族人都是搭的土屋子。
到了熟悉的山林,依然搭的土屋子。
本来想搭木屋子的,可是几十万人,要是全搭木屋子,那附近的山林就全给蛊族人拆了。
只有他们一族倒也还好,隔壁还生活着操蛇族人呢。
他们本来就对蛊族人不买点操蛇族特产,有点耿耿于怀了。
这要是把周围的树砍了,俩族可能马上就会抄起武器干起来。
“种点竹子吧,到时候建竹屋。”
长相清秀的苗声长老建议道。
土屋子在那片冰天雪地里还好,这里潮湿闷热多雨,不适合土屋子。
竹子长的快,过一两年,家家都能住上,也不会碍着谁。
提议很快被通过。
很快家家户户就又种上了毛竹。
正好赶上季节,毛竹长势很快,只是一年半载的功夫,家家户户就又从土屋子改建成了竹屋。
“你们看这竹屋是不是和看家蛇很配?”
旁边的操蛇族又来推销。
几个蛊族的长老一脸黑线的将人给赶走。
云长生林夕还有李月三人,也住在竹楼里,煮了一壶茶,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里和当初蛊族生存的地方很像。
林夕眸中时不时闪过几分缅怀之意,她那位哥哥坑虽然是坑了点。
但除去那阴暗些的想法,对她确实是不错的。
当年离家,也真的是想将林夕找回来,安顿好。
只是后来她哥哥成了家,许多想法也就变了。
妹妹依然很重要,但却没有妻子女儿重要了。
林夕目光中的惆怅和缅怀渐渐消失。
她在林中搭了个秋千,偶尔会上去坐坐。
有时也会恢复几分蛊族小殿下的本性,随着一帮半大孩子上树掏鸟窝,到处抓虫子。
有一次还和一群孩子拿着一个大铁锅,在那炸蚂蚁。
自己吃不算,还邀请云长生吃。
味道其实还行,嚼一下,嘴里还带爆汁的……
只是云长生一向对这种昆虫不是很感冒,迎合着林夕吃了一些。
说了句。
“这几天不准亲我。”
就又拿着几本老旧的破书,给那群半大少年讲起了故事。
林夕黑着脸,在吃虫子和亲云长生两个选项里抉择了一下。
最终还是选择了吃虫子……
云长生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这深山老林里个大的虫子却是越吃越少。
这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
直到十天半个月之后,云长生依然不让她碰。
想要美食和云长生一起兼得的林夕眼珠子转了转,将正在修行的李月给拉了起来。
“话说东胜神洲花果山上有一块灵石……”
云长生正讲着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故事讲了一半,周围的少年人就变成了一群耍棍子的猴儿。
上窜下跳的,好不热闹。
他讲到了悟空被招安,做了弼马温,摇晃的竹倚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眼天色,接过杏儿小姑娘递过来的干果,就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家的竹楼。
回家一看,桌上好几道菜,裹着面粉炸的。
云长生闭着眼都知道金黄的面粉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用筷子夹到嘴里尝了尝,对虫子稍稍有了些改观。
至少不认为林夕嘴里很脏了。
晚上的时候,终究还是被林夕得逞,被她亲了上去。
夜色寂静。
都说竹子三年成材,这一年多点的竹子,终究脆了一点。
动静大一点,竹楼就会嘎吱嘎吱的响。
好在不是只有一家的竹楼在响,而是周围的许多竹屋都在响。
这漫漫长夜里,充斥着一种野性的美。
“圣子殿下有意传位?”
消息终于还是渐渐传了出去。
一开始许多人嗤之以鼻。
这一代蛊族圣子尚未娶妻,还没有后人呢。
传位?
传给谁?!
不是林家人做圣子,许多人都会不服。
直到某一日,蛊族圣子发布命令,设置了十关考验,要为蛊族挑选英才。
最终胜利者,将被收为义子。
这是为了让蛊族人不排斥下一任的蛊族圣子。
有了林家义子这个身份,许多人应该能接受。
然而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受蛊族圣子的控制。
没几日的功夫,外面就传出了风言风语。
“圣子殿下,他……他……哎呀,你们谁的大力蛊炼的好一点,我们一定要治好圣子殿下!”
“对,治好圣子殿下!”
总是想爬蛊族圣子床的圆圆小侍女……
她一脸的惊讶,对于自己为什么爬不上蛊族圣子的床,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原来是圣子殿下不行……
然后蛊族圣子接下来几天出门的时候,总觉得族人们的目光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些人在往他的胯下看……
这其中就包括整天想要爬他床的贴身侍女。
直到他收到了倾全族之力,炼制的超级大力蛊,据说疗效好,见效快。
蛊族圣子大概明白了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脸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不过这家伙也是个狠人。
觉得这理由也不错,干脆不解释,放任了谣言越传越疯。
就连他爹娘都差点以为林家要自此绝后了。
因为被圣蛊附身的缘故,他们林家血脉一代单传。
两个老一辈就算想要再造一个,也造不出来。
蛊族人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一直没有为难这两位继续造人。
时间匆匆忙忙的过去了。
又是两年多,谣言已经不是谣言。
蛊族人也不得不接受现实,这一代蛊族圣子大概……或许……不行了……
有人认为是在那片冰天雪地里,为了护住族人透支了圣蛊的缘故。
有人认为这是蛊族圣子献祭了自身,召唤出了禁忌的力量。
所以当年草原上的强敌才就此退去。
而到底献祭了什么东西,已经不言而喻了……
脸蛋圆圆的,名字也叫圆圆的小侍女,听闻这些谣言后,哭的可伤心了。
时间继续流逝。
挑选英才的事最终被全票通过。
花了两年多,将人从头到脚,从外貌到人品都考核了一遍,终于选出了一个。
是那个斯文少年人。
云长生记得这少年人曾经拿着他的纸笔许愿,要突破武道后天境,要不惧那严寒。
当初这斯文少年人只是不想拖族人的后腿,如今因为这一代坑人的蛊族圣子,却要背负一族的责任。
有种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终于长大成人了的感觉。
可惜林夕不愿意生,而且现在也不适合生。
否则云长生挺想生一个玩玩的。
如今只能将小萝莉剑灵喊出来,逗弄一下这只萝莉,满足那颗想要成为老父亲的心。
可惜想要将这只萝莉养成,需要耗费的时间太久了一些。
如果不成仙,当这只萝莉成年,云长生都已经老死在岁月里了。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双手叉腰,瞪着眼,有些不满的叫嚷着。
云长生往她嘴里丢了个炸虫子,然后继续摸这只萝莉的脑袋。
见小萝莉剑灵眯着眼咀嚼了起来,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不愧是林夕的佩剑,主人和剑一个德性,都是贪嘴的。
不过,对这只萝莉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份好感。
是因为这剑沾染着林夕气息的缘故吗?
对此,云长生更愿意相信,这是破除太上忘情的进度条又前进了一些。
自从蛊族人在此安居乐业之后,那些蛮人怨念的咆哮声越发强烈。
他们汹涌的感情几乎化为了实质,日夜冲刷着云长生淡然无波的心。
可惜随着时间日久,这些汹涌的感情越来越淡了。
“林家人要走了,离开这座深山,去城里,你是要继续待在这,还是跟着一起。”
夜里。
几年过去,竹楼的竹子换了一批。
周围嘎吱嘎吱的声音轻了许多。
林夕语气懒洋洋的,浑身上下透露着慵懒的气息。
她额头贴着云长生的胳膊,脸蛋通红,汗水粘湿了她的发丝。
俩人都很喜欢此刻的氛围。
汗水的味道混合着林夕的体味,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气息,很浓郁。
“跟着一起走吧。”云长生想了想,回答了一句。
许多事情不进则退。
其中包括破除太上忘情。
这里已经不能让他感受到浓烈的情感了,虽然那些少年人平淡温馨的日子就像涓涓溪水,日夜冲刷他的心灵。
但终究人数太少了一些。
而且这么久的时间,除了那些死去的蛮人,他也只是与少年人们建立了情感的联系。
与其他蛊族人,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既然没有进展,那也该走了。
正好林家人也想走了,那就跟着一起好了。
又是一日清晨。
经历了盛大的仪式,圣蛊正式脱离了林家。
散发着洁白光辉的圣蛊很不舍,想要追逐林家人而去,却被林宇挡了回去。
“人不能只凭自己的喜好,蛊虫也一样。”
“你在林家寄宿了一千多年,林家人当了一千多年的圣蛊继承人。”
“然而你知道的,不是每一个林家人,都适合成为蛊族圣子。”
林宇说到这,眼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他爹林天。
他刚刚的这句话到底在影射谁,已经不言而喻。
林天正要发怒,想要让自家儿子知晓一下父亲的威严。
没成想圣蛊的光芒更猛烈了一些,像是在认同林宇的话。
林天:……
这蛊族不待也罢!
圣子继任前,需通过考核的规矩,就这样流传了下去。
林家人就这样走了。
失去了力量,摆脱了责任。
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一起跟着走的,有想要见识一下城里风景的几个少年。
他们大部分都是孤儿,在那片寒冷的地方,失去了爹娘。
爹娘在,不远行,蛊族人也遵从这个规矩。
这年头,凡人的一次远行,很可能会成为永别。
除此外,贴身小侍女圆圆也跟着一起走了。
这姑娘说,不嫌弃林宇不行了,这辈子跟定林宇了。
于是,林宇就把她睡了,让小侍女知道了他到底行不行之后,把小侍女也带走了。
他打算将小侍女明媒正娶。
云长生就在后面看着这一切,他感受着这滚滚红尘,目光瞥向林夕,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很暖人的笑意,就像当年四季山上,他也总是挂着这样暖人的笑,嘴里喊着师尊。
“娘子,走了。”
“嗯。”
车辙碾过泥泞的山路。
李月坐在车辕上,手里拿着马鞭驱车赶来。
“驾。”
“吁~”
林夕和云长生牵着手,一起上了马车。
旁边的车帘掀开,是一群半大少年正在挥手。
他们许多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半大少年了,这么些年过去,已经有人成亲生子了。
“云先生,林姐姐,月儿姐姐,再见!”
“云先生再见!”
云长生听到声音,想了想,将一个包裹挂在了树梢上。
里面是几本话本,还有纸笔。
他也摆了摆手,道了一声。
“再见。”
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
杏儿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发冠,可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
那句心悦你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或许将来老了,回想起现在的自己,会哑然一笑。
这就是红尘啊,一别就是永别,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