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对不起。
人群中心，几名异能者包围着何清，而何清身后，是脸色发白的冯姨。
刚刚水珠吊坠传来的热浪，就是何清试图使用异能导致的监测警告。
少年手腕处有些发红，似乎是被烫伤了。
远远地，余淮就看见了何清阴郁的气场，甚至，直觉告诉他，何清想杀人。
对方毕竟是个尸王，就算没有异能也不会影响他本身素质。至于对面那几个，余淮没什么印象，应该是低级异能者。他毫不怀疑，何清没有异能也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赵胜庆面色不虞，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坏了他们好事的毛头小子特别不满意，恶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不想死就滚一边去，老子给你这个机会。”
何清眸光黯了黯。
余淮抱臂靠在墙上，冷漠地看着那边众人丑恶的嘴脸，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纪向恒的信息。
他随手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不太习惯地翻看着新建立的社交软件，找到老纪的头像点了进去。
c-ai：［民管部有没有接到举报电话？］
另一边，纪向恒盯着这条消息，拨了个号码出去。
手机里传来老黄惊诧的大嗓门：
“没啊？哪有啊？没有吧？确实没有啊？！”
纪向恒揉了揉额头，随便安抚了两句挂了电话。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将信息回复了过去。
c-纪向恒：［没有。］
余淮摁熄屏幕。
有意思，这么大事情竟然没人打电话举报斗殴。
当他c区的规矩是不存在的呢？
冯姨没把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放在心上，她拉了拉眼前高大少年的衣袖，低声劝：
“……小清，妈没事，不用在意他们的话。”
异能者听力一向很好，谩骂很快就转换成了对何清身份的质疑。
不是早就死了吗。
现在是诈尸呢？
赵胜庆脸上笑的放肆又变态，他一股脑倒腾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事：
“何清那小子早死了！冯恩！别犯蠢了！看来你是精神病了啊，哥几个帮你清醒清醒？整天呆在这么个小破屋子里守活寡，那姓余的什么时候看过你？掏心掏肺喂了狗还帮人看门！”
冯恩不为所动，嘴里只护了余淮一句“好孩子”，剩下的一句没理。
“大家伙都看够了吧？多少次了？都从来没人帮过她，连个帮她骂回来的都没有！她还在嘴硬！在维护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我们要把这两个叛徒踢出c区！”
何清神色更冷，与此同时，余淮明白了来龙去脉，脖颈间的吊坠再次溢出烫意，情感传播地也更加强烈！
何清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说到底，自己死了终究是一场意外，他不怪母亲没能护住他，也不怪总指挥官没及时出现拯救他。
他们都不是万能的，他只怪自己没用。
当初不会用异能，没能打过这些人，死了算了。
现在能了，可以了，强大了，被这破监测环压制，啥都干不了。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
赵胜庆手里出现一张道具卡牌，是很常见的召唤类，能召唤出什么全凭运气。
男人将异能注入牌中，眼神示意其余同伴跟他一起上，朝着何清咧嘴一笑：
“小子，算你运气不好，惹了不该惹的人。”
一只巨大的紫色史莱姆出现在众人面前，几根巨大的触手听从主人意志，同时向着何清攻去！
道具卡牌一个个兑换实体，有召唤出来的小兽，有被抛出的冷兵器，有紧随其后的控制异能。
何清速度很快，但控制异能是指定型瞬发的。他刚刚仗着速度快拉着冯恩狂躲，此刻被定住脚步脸色一沉下意识将冯恩护在怀里。
少年阖眸，纤长睫毛轻颤，等待剧痛侵袭。闭眼时，冯恩骤缩的瞳孔，发抖的嘴唇历历在目。
头顶响起一声闷哼。紧接着，周围的温度骤降，巨大的冰弓从天而降，凛冽的气息强势逼回了所有召唤物，剩下的冷兵器也被一瞬即逝的领域击退。
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央的白发青年不甚在意地抬手抹去脸上沾染的鲜血，动了动刚刚被钝器砸到的肩，一言不发，气势骇人。
待众人看清出现的人是谁时，轻细的议论声铺开去爆发，赵胜庆微不可察的退后两步，咽了咽口水。
几名异能者身躯一抖，不自觉绷紧进入警戒状态。
冯恩流着泪被何清护在怀里，察觉到少年松开了她，听见了一声不算友善的质问：
“你来干什么？”
余淮慢慢向他瞥来，扯出一个慵懒随意的笑：
“不来，等你被捅成筛子看尸体？”
身后，冯恩小声问了一句：“阿淮？”
余淮应了一声，蓝色长弓被少年轻松拔出，若隐若无的雾凇重新覆上冰刃，遮挡的严严实实。
纤长的手指微勾，锋利颀长的冰箭凝结成型，少年挺拔的背影，拉弓的姿势深深烙进何清眼里。
他试着使用异能，还没等感受到手腕传来的烫度，前面的余淮幽幽开口：
“说了你用不了，别用了，烫死了”
何清一愣。
前面余淮没管他，面无表情冷漠开口，冰蓝的眸子里透着绝情：
“寻衅滋事，袭击高级指挥官，处决。”
袭击你？借他们八个胆子都不敢，不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扯出一个皮笑：
“密谋造反未遂，即刻执行。”
冰箭离弦。
几名异能者瞳孔骤缩，试图联合在一起挡住冰箭，与此同时，民管三支队到达现场。
领头的年轻人余淮记得，挺出挑的一个人，但不够凶。
攻击性不强，给人的感觉太随和了。
放眼c区高层，就连林甫弋礼那样大大咧咧的火系异能者直觉上都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像小队长这么和气生财的，那可真是少得可怜。
余淮作为高级异能者，对他们的压制是全方面的，就算是六个人联手都没法从他手上撑过第二支箭，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身去查看冯恩的伤势，嘴里不忘惯性指挥：
“这里的民众，包庇犯罪，意图谋反，一个别漏，全部带走观察。”
小队长腼腆一笑，带着自己的人有条不紊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瞬间充斥了对余淮的谩骂。
他们这群底层人民，不知道怎么了，过得全是c区看不见的垃圾生活，对余淮的情感，除了厌恶只有恨。
跟杀不杀人没关系。重点只是他们过得怎么样。
正当余淮捣鼓冯姨时，一直沉默的何清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的？”
余淮嘴里念叨着“保护得还不错”，没发现什么损伤就放开了冯恩，随后又皱起了秀眉：
“那群人是不是不是第一次了，搬东西，去核心区，现在就搬。”
没能照顾好冯姨是他的失误，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心。
冯恩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余淮神色认真打断她：
“没得谈，必须走。”
冯姨见状也知自己拗不过余淮，叹了口气安抚两句“姨没事”之类的话进去收拾东西了。
余淮正要跟进去帮忙，手腕被猛地一扯，随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地被往后拖着走，因为重心不稳还踉跄了好几下，看上去十分狼狈滑稽。
“砰——”
余淮被砸在墙上，后背火辣辣地疼，他正要抬头，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阴影。
何清凑的很近，眼里质疑分明，盯着他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看穿。
对方擒住余淮双手压到身后，逼着余淮前倾。
余淮是真没想到，何清力量上能死死压制住他。
对方垂眸，看向他的眼神冰冷而危险。
何清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低哑，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淮没说话。
这人轻笑了一声，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你不说没关系，我自己找。”
下一秒，余淮脖颈间的皮肤被猛地一烫，温度还在持续升高。因为两人的动作关系，监测环也紧紧贴着余淮，小臂处也不免共享了同样灼热的温度。
余淮愣是忍住了没吱声。
不过这并不影响何清找到来源。
他很快就看见了余淮性感锁骨中央被烫的通红的一片皮肤。
手指抚上轻轻摩挲，手指温热的触感时不时擦到余淮锁骨处的皮肤带上一阵酥痒。他心中警铃大作，暗下决心，只要何清有一点要抢吊坠的意思，他就把何清打得冯恩都不认识。
好在何清是明白人，没过一会便放开了余淮，是彻底放开了，以致余淮一拳狠狠砸到他脸上时也没有很震惊。反而是有些不在乎地由着对方击打发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余淮眸底的戾气散了一些，何清才淡淡地问：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余淮打累了，从他身上下来，如两人第一次见面那般躺倒在地上。
他有些不自在：“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让何清知道，监测环时时刻刻连接提醒的对象是自己。
但其实那句话一出口就暴露了。
他也是体会过这种感受的，自己本身就不喜欢被别人束缚着，何况是一个压根不熟，第一次见就打得死去活来的人。
但似乎没有比余淮更适合的人选了。
余淮随意笑了一声：“我可是察觉到不对劲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感不感动？”
他就是仗着何清不知道他的速度上限恣意瞎编，怎样？
对方沉默着，似乎知道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又隔了许久，巷口传来冯姨的声音。
余淮从地上爬起来，将衣服粘上的灰拍了拍，最终还是决定去洗澡。
再不洗都臭了。
想到这，他十分嫌弃自己，诚然，冰系异能本身净化的作用让他不需要特别关注外貌，但心里总觉着膈应。
何清也爬了起来，一秒后愣在原地。
耳边突然刮过一句话，轻到几乎听不见。
余淮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及时关照到冯姨。
对不起，做不到解除何清身上的监测。
对不起。
何清看向那个笑眯眯接过冯恩行李的人，眸色深了深。
冯恩朝他招手，声音温柔：
“在里面干嘛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