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母旧事

    因老太君年事已高，腿脚不利索，未入宴席，儿媳二夫人及年幼的曾孙和十四岁的杜芯棠，在寿安堂陪着用膳，这是杜芯棠在国公府时最开心的时光。

    没有母亲的条条框框，没有祖母、伯母和姑母私下里的阴阳怪气，只有曾祖母的疼宠、堂祖母的喜爱和弟弟们的儒慕之情围绕，玩的一个开心愉快。

    散席后，二奶奶何氏和妯娌们，安置好女眷来到寿安堂接杜芯棠，老太君亲切的扶着何氏的手：“何氏，今天辛苦你了。”说完轻轻拍了拍何氏的手以示宽抚。何氏道了声应该的，祖母安康才是我们的福气，随后母女和老太君道别。

    “今天你又闹腾了，看看头发都湿了，怎么没个女娃子的样子，快把汗擦擦。”出了老太君院子，何氏拿出帕子，塞给杜芯棠擦汗水，嘴里又唠叨着些杜大姑娘听厌的词儿。

    因为祖母特重男轻女，国公府的其他媳妇们头胎都是男娃，甚至后来二胎都还是男娃，就母亲头胎生的是女娃，很不讨喜，后来滑胎伤了身子，更是诊出再难有子嗣。何氏又是个刚强的性子，也不会讨婆婆欢心，几番下来，矛盾越积越深。

    祖母翻着花样的磋磨，连着两个亲姑母也跟着磋磨母亲，策反奶娘苛待小小杜芯棠，又不断安排妾室给父亲刺激母亲。那个滑掉的胎也是妾室和姑母联手了造成的，一度何氏在国公府的日子好似在水深火热之中。

    母亲是老太君闺中好友的的外孙女，祖籍在九江，山高水长的。虽然外祖是九江府的一个五品同知，但鞭长莫及，何氏一族势力都在九江，只能在财力上稍许贴补点，再多的等舅家的人知道消息赶来也只能干生气了。

    大族处理府中事务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族中利益与脸面为主。等何氏失了生育能力，小杜芯棠差点被奶娘折腾嗝屁，外祖家人过来过问，最后老太君出面，处罚了三夫人等人，杖毙了奶娘和一个妾室，再安排他们一家三口出府单过。武将世家的舅母当时说什么也不肯让小小娃留在京中，把杜芯棠带去了九江外祖家养着，直到十二岁上考虑要议亲了，才长居京中，以前也就两年回来一次，都由大舅母一路护着才让回京的。

    老太君免了二孙媳的晨昏定省，三夫人也不好越过婆母去给儿媳立规矩，就不好磋磨大儿媳了，只能在后头各种诋毁。

    前些年何氏把自己亲妹子说给了武阳侯府的嫡次子，有了姐妹俩时常两相照应，日子才松快了些。但对杜芯棠还是很严苛，就怕被婆家说是个赔钱货，再轻贱了唯一的女儿，只要女儿回到京中，就看护的紧，生怕行差踏错，被说赔钱货到底不值当。

    母女两个经常不在一起，何氏滑胎后身体一直不好，很是柔弱，就是女儿回府了，她也不会有亲亲抱抱的举动。母女俩不亲近，对于母亲的严格，杜芯棠潜意识的抵触，每次何氏教导她都是东耳朵进西耳朵出，甚是敷衍。

    母女两人带着三个丫鬟走到大房角门处看到一个翩翩而立的背影，人到中年还是温文儒雅的国公爷转身过来稍表意外的道：“这是家去？”

    母亲拉着杜芯棠恭敬的行了个礼，垂头道：“回国公爷，正是家去呢。”不等国公爷再说什么，母亲牵着女儿的手就躬身退下，绕过挡在前面的国公爷，匆匆的走了，路上也没有再跟杜芯棠碎碎念，一直进了家门眉头还是皱着的。

    何氏是个清冷的性子，长得在整个杜府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杜氏女基本生得明艳大气，浓眉大眼挺鼻梁，三房的两个姑奶奶又多了亲娘的娇媚，几个孙媳妇也是中上姿色。所以就她独独得了老太君的偏宠，又多少有点嫉妒。

    杜二爷是个和善性子，见谁都是一脸的笑，在工部营缮清吏司任主事，就喜欢钻研各种榫卯机关。不制止母亲、妹妹们对嫡妻的磋磨，对何氏的抱怨也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一个和稀泥。他是整个国公府的老好人，老太君心中最乖的孙子。

    等天黑了，二爷才喝得醉醺醺的由长随墨斗背着回来了，何氏起身接进屋里，丫鬟端来备好的醒酒汤，何氏给其喂下，把二爷换衣简单擦洗也就累得赶紧睡下了。住到这个小宅来后，二爷遣散了妾室，何氏除了带了贴身服侍的，宅子里也就几个必须用的仆从，很是简单、和谐。

    这边小院里都陷入沉睡，那边国公府还灯火通明，远来的亲戚朋友，喝了走不了的，秦氏跟弟媳忙的筋疲力尽，爷们早去房里安睡了。

    等疲惫的秦氏回到主屋，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小丫鬟守着，问世子爷去那儿了，秦氏的管家婆子说去了邹姨娘屋里了，气得秦氏窝心的疼，差点摔了手中茶盏，全靠世家的涵养控制住。

    翌日一早杜芯棠又是被何氏叫醒的，说今天还得去府里帮忙，有很多亲戚留宿在国公府，得去帮忙招待。

    睡到日上三竿，今天不用那么隆重，让丫鬟春叶给简单梳理一番，带着春芽悠悠哉哉的往老太太的寿安堂去，因着二爷的小宅靠着国公府的最东边角落，老太太的寿安堂在国公府西南，每次来恨不得总要穿过整个国公府，路过二房、大房才能到。今天怕各房都有亲眷，杜芯棠准备从大花园绕着走大房与三房之间的回廊，刚拐过弯到回廊，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两个人一身贵气，一个是皇四子惠王，与太子都是皇后所出；一个杜芯棠面生的很，那人身材高瘦，面若凝脂。杜芯棠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毕竟是外男，国公府还是有忌讳的。

    “大妹，你这是去曾祖母那边？不用避着，有哥哥们在，惠王算是表叔，广陵郡王是惠王的表弟，算你表叔。”原来大堂兄杜辛荣就在惠王侧后方，看到杜芯棠叫住了她。

    “小女给惠王请安，给广陵郡王请安。”杜芯棠腹诽，这拐弯抹角的长辈真多，面上不显，给两个王行了规规矩矩的礼。

    惠王很是温和的说了免礼，那个广陵郡王倒是没有什么表示，疏离的很。杜芯棠侧身让开，给一群人热热闹闹走过，也就往寿安堂去。

    来到寿安堂，又是一番插科打诨后乖乖坐到老太君身边，转身一看，除了些亲眷，大邹氏和她女儿林灵也在。昨天没在寿安堂看见，貌似只要府中大日子，大邹氏就不凑到老太君这里来，大邹氏与小邹氏是姐妹，世子爷下属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