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黄沙无情
顾念之的衣物本就不多，她随手收了几件，打包，正要出门，又转回头将面脂和青黛放了进去，走到门口，又想到此行不知一去多久，又转回来将香息丸倒了几粒。
走到小院门口，抬眼一看，院子中间站着身着将军铠甲的司马曜。
听到顾念之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顾念之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此前她竟未曾发现司马曜可以如此英伟帅气。
“这铠甲和长矛……”
“正是密道中的铠甲和长矛。几年前我在定西府历练，就是穿着这套铠甲击溃了好多羌邑和茨南的散军土匪。”
“你把这个穿上。”司马曜递过一件护心甲：“你未曾上过战场，全套铠甲太重，你穿着定不习惯，这护心甲是我去定西府历练之前父皇所赐，关键时刻能保命，并且穿着舒适，你应该很快就适应了。”
顾念之接过护心甲，翻来翻去不知该如何穿戴。
司马曜拿过护心甲，稍作整理，从顾念之头上罩了下去，又替她将边上的结绳拽紧。
“好了。行李给我，有专门的马驮着。”
顾念之并不太会用这边的包袱，这块布怎么包都觉得会掉，果真，在递给司马曜时，整个包袱散开一角，东西洒落一地。
“我不太会用这个打包……”
顾念之赶紧蹲下，将所有东西一一拢进去，一抬眼却见司马曜捡起了面脂正在看着。
“你还要带这玩意儿去？”
“西北风沙大，更需要涂点面脂保护一下皮肤，不然可能会裂口的。”
顾念之抢过面脂，丢进包袱。
“那这又是什么？”司马曜拿着青黛，他不知道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干什么的。
“这是煤黑，关键的时候可以用来画个记号。”
“那这呢？”司马曜已经打开了装有香息丸的手帕。
“我自小身子弱，这是我定期要服用的补品。”顾念之赶紧抢了过来，几下包好，塞到腰间。
司马曜动手为他将包袱拴好，随后一手拿着矛，一手提着两人的包袱，带顾念之到了马厩。
林恒已经等候在此，见司马曜带着顾念之一起前来，显然有些吃惊。
“顾先生也一起去吗？”
“他和我共乘一骑。”
“此行要连续骑行一整晚，三皇子殿下您身娇肉贵，顾先生若实在要去，不如和我共骑吧。”
“无需多言，我已经答应了顾先生。”
司马曜将顾念之扶上马，尽管林恒牵着马头，马儿只是小范围迈着极小的步子前后踱步，顾念之也已经觉得重心不稳，似乎是随时都要从马上掉下来。
“你牵好，牵好，让它别动……”顾念之的声音竟然都有些发颤。
“既然是马，又怎么可能让它不动？”司马曜翻身上马，身体紧贴顾念之后背。两手环过顾念之，将缰绳牢牢握在手里。“你不要想着去改变马的方向，你要学会按照马的重心去调整自己的重心，而不是去抗拒。”
我路考都考了两次才过，现在你给我说这个……顾念之心里嘀咕着。
“你放心，只要有我牵着缰绳，你就永远不会摔下去。身体放松一点，越僵硬，你越难适应。”
顾念之正按照司马曜所言，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却只觉司马曜浑身一用力，两腿一夹，身下的马便疾驰而去。
夜色中，顾念之的尖叫声从曜王府一直响到了城门口。
在城门口和轻骑队集合后，很快，马蹄声消失在夜色中。
在驿站换了两次马之后，终于在次日赶到了定西府。
定西府内，稀稀落落坐着从沙尘暴里死里逃生的将士和随行，他们大部分都目光呆滞，有些人伤到了腿脚，只能躺在地上呻吟着。
“太子和舒将军还是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闵荣利此刻的样子也甚是狼狈，发缝里、耳朵里全是沙，似乎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身上掉落黄沙。“我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景象，遮天盖日的沙不像是被吹来的，而像是有人从天上倒下来的，顷刻之间就天昏地暗，从地上升起一阵狂风，把人吹到半空，然后不知道抛向哪儿去……”
“现在找到的人有多少？”
“来的时候有一千多人，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三百来人，剩下的要么失踪，要么被活活埋在黄沙堆里，已经死了……”
林恒扫视了一下四周，除了残兵败将，从京城出发时装得满满的几车珍宝似乎没了踪影。
“送给公主和羌邑的礼品呢？怎么一车都没看到？”
“沙尘暴刚停，就有一队羌邑土匪抢走了我们的东西。”
“岂有此理，你没有告诉他，这是大晟皇帝送给羌邑王的礼物吗？”
“说了也没用，他们根本就不听。还说抢的就是大晟的东西。”
“等我们到了羌邑都城，一定要将这一切告诉羌邑王，让他把这些人揪出来！这些羌邑人简直无法无天了。”林恒气得牙痒痒。
历经一夜奔波，顾念之早就半死不活，但见林恒如此激动，她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三国交接处，不一定穿羌邑服装的就一定是羌邑人，这件事即便是禀告了羌邑王也不见得就有结果。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太子和舒将军。其余的，都不重要。”
三国交界之处，是沙漠和戈壁地貌，平日里道路已是难行，如今在沙尘暴之后，空气变得浑浊不堪，随着时间的流逝，空中飘扬的沙粒开始慢慢沉淀，落在地上。
临近黄昏，能见度渐渐变得高了一点。
一望无际广袤的戈壁和沙漠上，残阳如血，太子和舒怀远生死未卜，顾念之顿生一种悲凉之感。
在大自然的灾害面前，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面对羌邑或茨南的军队，尚可全力拼一下，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不管是太子还是大将军，都在瞬间变得那样渺小。
从京城带来的轻骑队有三十余人，定西府派出五十余人，迎亲队伍经过休整，有一百余人可用，接近两百人的队伍分成十余队，对事发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
太子、舒怀远，你们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