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饺风波
本就在认真记路的张熙乐，信心满满，手里举着剩下的小半个菜煎饼，说：“这我当然知道了！”
“先从校门左转直走，看到唤春路路牌，直走？不不不……是左转，看到凤喜酒店，再直走，然后……然后……对，过红绿灯！”
“在……在进入桂西街……嗯……拐弯？直走？”磕磕盼盼还有几处错误。
张熙乐越说越虚，眼神飘忽不敢跟他对视，就怕他觉得自己麻烦，将她丢出家门。
果不其然，她听到孙南渊叹了口气。
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要回到那个只有她一个活人又乌漆嘛黑的家了。
“先别想路牌，想想我们这一路在什么地方买了什么。”
张熙乐眼前一亮，这就难不倒她了。
再结合路标和标志性建筑，她噼里啪啦一通输出，竟真让她说到了小区门口，就连去购买东西时小贩的大致特征她都还记得。
虽记不全地名，但借助食物标记每一处地点，再将地点顺利连成线，也算另一种层面的过人之处。
张熙乐说完，一改刚才的鹌鹑样，满脸神气和自豪，仰头，鼻子翘得老高。
孙南渊点了点头，算是肯定，起身去做晚饭。
第二天一早，六点二十，在孙南渊购买的四个闹钟的加持下，张熙乐按时起床。
撒娇耍滑想赖床的戏码在这儿不好使，毕竟不是在自己家。
但是也不能让学校有机会给妈妈打电话，所以迟到是不行了。
只要闹玲稍稍唤醒些许意识，她就不得不起床洗漱。
孙南渊收拾利索，站在玄关处倚在门框边，双手环抱看着张熙乐迷迷糊糊地向他走来。
理论昨晚她是通关了，但还差实践。
主要是要去取昨晚停在一中附近的车。
所以才同她一起。
出小区的路上，孙南渊将手里的一个黑色老年机递给她，“你先用这个。一中不允许学生带智能机。有事可以用手机联系。”
张熙乐拿着巴掌大的手机，有使用过的痕迹，她问：“这是你以前的手机嘛？”
孙南渊点了点头。
张熙乐瘪嘴，啧，好抠，都不舍得买个新的。
出小区后，孙南渊保持落后于张熙乐半米的距离，看着她耷拉着脑袋走在前面。
一路走去虽不算熟稔，但好在能找着对的方向，也让他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因材施教。
周日晚，孙南渊做实验到七点多，完善好实验数据和结果记录、将做实验的器具清洗归位后，才开车回到家中。
刚开了个门缝，张熙乐夸张的笑声便袭入耳朵。
察觉到有人回来，张熙乐笑声收敛，提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小跑到玄关处，笑意满满：“孙南渊，你回来了。”
孙南渊侧身从她面前走过，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径直走向半开式厨房，做晚餐。
张熙乐继续观看刚刚暂停的综艺。
中控台正对客厅，水槽处，孙南渊挤了泵洗手液，细致搓洗。
期间，视线定格在坐在地板上的女孩身上。
她一身米白色羔绒睡衣，头发低低拢在脑后，几丝碎发坠在耳边，背靠沙发，双腿屈膝，两手环抱着那只长耳兔玩偶，下巴抵在兔子脑袋上。
玩偶脑袋凹陷，女孩没在意，双目炯炯地盯着电视屏幕。
遇到搞笑的情节，也会毫不吝啬笑容。
孙南渊打开冰箱左侧门，余光中突然闪现一个人影。
他回望。
张熙乐如临大敌，一脸紧张：“今天……晚上吃什么？？”
孙南渊：“水饺。”
张熙乐满脸痛苦地看着孙南渊将那袋一模一样包装的水饺放在厨台。
她悲从中来，仰天长吼：“啊——不——！”
在她的哀嚎声中，孙南渊淡定道：“我说过，我做什么，你吃什么。没得选。”
张熙乐一脸痛苦。
她回想起这周被水饺垄断的晚饭。
周二晚，张熙乐问：“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水饺。”
她笑眼弯弯：“好啊！我喜欢吃水饺！”
周三晚，张熙乐问：“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水饺。”
她淡淡微笑，“水饺？哦，好。……我喜欢吃水饺。”
周四晚，张熙乐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水饺。”
她满脸失望，毫无灵魂：“啊。水饺。好吧。好吧。”
周五晚，张熙乐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水饺。”
她气鼓鼓道：“啊啊啊！又是水饺！讨厌！”
周六晚，张熙乐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水饺。”
“……”
连着六天！整整六天啊！
你知道这六天她是怎么过的吗？
呆愣坐在餐桌上，对着一盘水饺，面如死灰。
食之无味，弃之又担心伤害他的自尊心。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灵魂出窍般朝嘴里塞着那一个又一个仅肉馅有味道的水饺。
她的胃宛如一个垃圾桶。
张熙乐双眼空洞无神，瞥了眼正在撕水饺包装袋的孙南渊，她背靠橱柜，瘫坐在厨台边。
瘪嘴，小脸皱皱巴巴，黑而亮的瞳孔氤氲了层水雾，眼底积起小水潭。
她带着哭腔，赖赖哼哼：“我不要吃水饺！我不要……”
“我要吃好吃的！我要给孙叔打电话，我要跟他告状。你虐待我，孙南渊！”
越讲越委屈，竟真情实感地抽噎起来，继而变成嚎啕大哭：“呜呜呜，孙、孙南渊，我还长身体呢，吃、吃不好，长不高……”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在张熙乐的世界里，不给她吃好吃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酷刑。
孙南渊错愕。
张熙乐还在继续哭诉：“光吃水饺都吃腻了，况、况且水饺又没啥营养。”
眼泪继续啪嗒啪嗒。
孙南渊愣在原地，从没实践过在女生哭时该怎么做。
本想以这种方法迂回地让她主动提出不想待在这里，打电话给李姨。
只要她一通电话，提出这个需求，他相信李姨肯定会马上回来。
谁料，这么多天，不管是跟她父母还是他父母通话，或是跟张安宇的通话，也没抱怨过一句。
他知道小鬼爱吃，但是没想到能为了吃，哭得这么伤心，看着她眼泪不多时便糊了一脸，好似下一秒就要在地板上撒泼打滚了一样。
孙南渊缴械投降，顾不上原先的本意了。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道：“好了，不哭了。”
哭声不停。
有些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