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鹿苑定策

    众人的目光都移到魏征身上。

    魏征先是看了一眼太子，而后目光又在天玑和王珪处稍作停留，而后再沉声说道：

    “此前王珪所言有理，若是我们告发杨文干谋反，即便是东宫指派的人前去平息了叛乱，也同样会招来陛下猜疑，毕竟杨文干是东宫的人，这是此举不可行的第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是，既然是东宫的旧人谋反，陛下会同意让东宫的人去平叛吗？他难道不怕我们合兵一处，借机生事？所以，如若朝廷要出兵平叛，我可以断定，会由秦王领军，这样会造成什么局面？秦王再次重掌兵权，又再立新功，届时秦王府的威势怕是要凌驾于朝廷之上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秦王平叛，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杨文干活口，杨文干要是回来乱咬一气，不知道东宫这边会发生多大的震荡。”

    “所以，我们只能促成这样的结果，第一，此事绝对不能惊动圣上，第二，杨文干必须死，第三，他的罪名绝对不能是谋反”

    魏征说完话，轻蔑地看了裴世矩一眼，而后拿起桌上的茶杯，低头喝茶，好像再也不关心周围的人和事。

    裴世矩身子前倾，正想开口分辩，太子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他顿时老脸通红，摇了摇头以掩饰窘态，而后仰躺在椅子上，微闭双目再不言语。

    太子将目光又一次扫过众人，而后笑着对天玑说道：

    “天玑，之前你曾有提议，由你和韦挺去杨文干所在军营，击杀他于当场”

    “开始我觉得这个想法太过于令人惊骇，但是后来思虑良久后，也觉得这虽然是一招险棋，但实则是解决目前困境最好的办法”

    “天玑，你有勇有谋，武艺超群，是个难得的人才，你可愿意为我效力？”

    天玑明白机不可失，急忙起身整装，拜服于地，语气坚定地说道：

    “愿为太子赴汤蹈火，誓死维护大唐正统！”

    听到“誓死维护大唐正统”这一句后，太子竟全身一颤，嘴里反复念叨此言。

    片刻之后，太子起身上前，将天玑搀扶起来，盯着天玑的双眼轻轻地说道：

    “你说的第一句话，我听了太多人对我说过了，但第二句话，此生我是第一次听到，着实令我感动，你说得好。”

    而后太子又悠悠转身，面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而后朗声说道：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臂膀，我的依仗，从今以后，我们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天玑凛然发现，王珪、魏征等人，双目中竟然都闪烁着泪花……

    王珪府上，侍女正给天玑换上一套军士服装，换装完毕后，天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镜子中的自己身着铠甲，腰配唐刀，显得英武不凡。

    “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样一看自己还真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天玑暗道。

    而后拔出唐刀，凌空侧下劈过，刀身微微颤动，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唐朝的武器锻造果然登峰造极，一柄普通的军制唐刀，其材质竟然如此之好。

    难怪大唐能雄霸一方，威服天下。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原来是王珪请他过去一见。

    天玑应了一声，收刀入鞘，随侍女穿过花园，来到客厅里。

    王珪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连连赞叹：

    “果然有名将风范，日后你必成为我大唐的又一员猛将，光你这扮相气度，就不输于李靖、徐勋等不世名将！”

    “大人说笑了，不知大人唤我来所为何事？” ，天玑心情大好，毕竟王珪能将其和李、徐并提，显然自己在其心目中的位置愈加重要。

    王珪正色说道：

    “本来原定计划是三日后启程前去庆州，但韦挺那头倔驴非说自己伤已经好了，要求越快出发越好，所以太子决定，让你们一行人明日即刻出发，太子的手书以及通关文牒，已经交于韦挺，你随行即可。”

    “我也觉得不宜拖延，避免夜长梦多，尽快解决此事为好，我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天玑也想早日解决杨文干这个毒瘤，迟则生变。

    王珪皱着眉头说道：

    “有两个问题你要注意，第一是，明日一早太子会以游猎为名，带你们出城，你们出城后便化为便装，向庆州而去。”

    “第二就是，太子已经嘱咐此次行动由你负责指挥，但韦挺这个倔驴行事鲁莽任性，他有可能还对你怀恨于心，你要想办法让其折服于你，配合好此次行动。”

    天玑点头称是，谢过王珪提点，而后辞别王珪，回屋休息不提。

    次日凌晨，天玑、韦挺等人陪同太子的游猎队伍，向城外而去。

    一路上，韦挺和天玑骑马并行，两人均无言语。

    天玑内心清楚，像韦挺这种粗人，行武出身，其交际方式和这些文人不同，这种粗人你要是对其好声好语，他反而觉得你虚伪下作，不屑于与你为伍，他们比较喜欢真性情的人。

    至于王珪说的韦挺可能对其还怀恨于心，这一点天玑内心并不赞同，像韦挺这种粗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并不记仇。

    临近城门口之际，天玑看到队伍左侧的远处，有几乘快马向此急驰而来，马蹄如雷，卷起阵阵黄烟，此时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摊贩，众人纷纷惊呼，闪避个不停，而几名骑手的速度不减反增，反而提鞭加速。

    就在此刻，一只小黑狗受到惊吓，从一铺位里窜出来，就从领头的骑手马前掠过。

    骑手座下骏马受惊，前蹄高高弹起，而骑手则临危不惊，只是一转马头，双腿一夹，人马腾空而起，越过小黑狗的头顶向前而去。

    而人马还未落地之际，骑手已经弯弓搭箭，利箭脱弦而出，将已经奔跑到街墙边的小黑狗活生生地钉在地上。

    这时领头骑手马的前蹄才刚落地，背后的几名骑手发出阵阵喝彩。

    天玑内心暗暗惊叹，这箭术和骑术，堪称出神入化。只是此人性格有些残忍嗜杀。

    瞥了一眼身边的韦挺，他的脸上只露出略略惊异的神色，可见他与这名领头的骑手相识，并见识过此人的精绝箭术。

    正思虑间，这几名骑手已经来到近前，领头的骑手吁了一声，马头顿住，而后他向队伍前方高喊，

    “大哥，你是骑马还是坐车的，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几名太子的随从近前马头拜倒，高呼：

    “拜见齐王千岁，太子在队伍中间位置，请随我来”

    天玑恍然大悟，怪不得箭术这么了得，原来他就是齐王李元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