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右眼尾的泪痣呢?
而云青釉离开书房后,周浔继续埋头忙碌政事,等大部分公文批阅完,他单独取出纸笔。
只见白净的宣纸上,写下几个字。
鹤亭、两年未见、科举举子、未婚夫妻……
周浔暗暗思忖,脑海里顿时有了思路,他起身走出书房,门外守着的亲随徐茂,一时有些错愕。
盖因天色已晚,国公爷竟然没有如往常一样歇在书房,这是要去夫人屋里睡觉?
下一瞬,就听到周浔的吩咐:
“备马车。”
徐茂连忙应了声,“是!”
就这样,主仆二人在夜色朦胧中,静悄悄地离开沉香榭,而主卧的房门拉开一丝门缝,屋里的女子看着他们走远,笑的越发诡异。
“葵香,你明日不用去画舫,我亲自去。”
周浔大半夜的外出,怕是遇上棘手之事,也或者,他在外面,本就有女人。
总之,云青釉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直到马车驶离定国公府,徐茂这才低声询问道:
“国公爷,这个点,您是要去哪儿?”
实在是街巷上空无一人,冷风嗖嗖地吹过路两旁的宅院,门上挂着绘有花鸟虫鱼的灯笼,散发着暖黄色的光,飘飘荡荡的投下影子,还怪瘆人的。
周浔不疾不徐地说,“栖山别院。”
“是。”
马车一路疾行,畅通无阻,徐茂想起来,栖山别院还住着一个人。
午夜时分,谭媪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从睡梦中惊醒,为人奴婢的,总是要警醒点。
她打开耳房的门,就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正往这边的院子走来。
及到近前,谭媪不由得一愣,她走过去,连忙躬身行礼,随后问:
“公子,您是来看姑娘的?”
周浔微微颔首,“她白日里做了什么?”
谭媪回答,“姑娘白日就在屋子里待着,好像在作画,老奴也看不懂,总之,姑娘按时喝药,身上也没有不舒服。”
听到作画,周浔的眉眼舒展,摆了摆手,让谭媪和徐茂径自离去。
他举步迈进屋子,不知这柳氏女可否作画,画下了那铁矿舆图?
屋里,仅仅点燃了一盏烛火,女子抱着身子蜷缩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周浔缓缓走过去,坐在床沿,就发现她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似乎陷入什么梦魇。
她的身子也开始轻颤,大概梦见了极为可怕之物。
“醒醒!”
可声音完全无用,这女子怎么也醒不过来,她的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浑身颤抖连连,嘴里还说着胡话。
周浔正要起身,顾盏瓷陡然清醒,从背后抱住他,声音有气无力道:
“鹤亭,你回来啦?”
周浔暗叹,太弱,病恹恹的实在太弱。
都不忍心对她用刑,怕是再下大狱关她一次,这柳氏女,就要香消玉殒。
“嗯,刚从翰林院回来。”
“我身份低微,人卑言轻,总要辛劳一些。”
听到这话,顾盏瓷的睡意彻底消散。
她方才做了噩梦,梦里依旧是阴暗的牢房、死去的亲人,她逃不出这个噩梦。
直到一阵好闻的薄荷味,贴近了她,抚慰了她的恐惧慌张,清醒过来,就看到赵鹤亭。
“你如今在翰林院办差?”
顾盏瓷亲昵地趴在他的后背,两年不见,赵鹤亭的肩膀也变得宽阔,如今的他,彻底是个成年男子,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少年的影子。
“两年前,我科举的名次不高,未能披红着绿走马御前,只是普通进士,如今在翰林院里担任编修,也是熬了两年,才到这个地步。”
“我想早点回去找你,可是,又惦记着想给你一个富足的生活,便想着多努力几年,等我再往上升一升,就会娶你。”
听了这番话,顾盏瓷心里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算是打消了。
“鹤亭,以后不要再离开那么久好不好?”
“柳家人都死了,我没有亲人,身边只剩下你一人。”
眼前的男人,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点温暖。
所有人都死了,她空荡荡的孑然而来,又落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存在。
幸好,也幸好老天待她不薄,找到了赵鹤亭。
“不怕,以后我陪着你。”
周浔温柔的将顾盏瓷抱到怀里,轻拍她的后背。
与此同时,周浔想起谭媪所说,她白日作画,便开口问道:
“我瞧桌案上有幅画,是你在作画?”
顾盏瓷想起这个,脸颊不禁羞红了。
她恨不得立刻站起身,把桌上的画收起来,可这男人,抱着她,来到条案前。
周浔看清画里的内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
“瓷儿,你是整个白日,都在想我?”
男人的声音沙哑,但很性感,丝丝缕缕,像眷侣间的暧昧低喃,让顾盏瓷一怔,随即,她的脸颊红成一片。
因为案上的画,是水墨画,画的是初次见周浔,他身穿淡青色竹纹袍的样子。
“想你,很想很想。”
随后,顾盏瓷大方的承认,又拥抱住他的脖颈,脑袋埋在他胸膛,继续说着:
“鹤亭,这三年来,你不知我画了多少你的画像,可我的画,都画不出你如今的模样。”
周浔望着那幅水墨丹青,他觉得画技很是精湛,颜色调的极其出彩,尤其是,他第一时间留意到,画的左下角题了署名。
他率先看到“盏瓷”二字,才会在方才,大胆的叫出瓷儿。
原来,她叫柳盏瓷。
“我如今是何模样?与你想象中差别很大?”
顾盏瓷抬起头,用手指描绘着周浔的五官轮廓,划过那深邃眉骨,划过那削薄嘴唇,划过那狭长凤眸……伴随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周浔的心跳,也几乎停止。
“鹤亭,你右眼尾的泪痣怎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