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唯她知情
牢房空下来,只剩顾盏瓷一人。
狭窄的天窗,隐约飘进细细的雨丝,不一会儿,外面“轰隆”地响起雷声。
下雨了,她很冷,浑身很疼,或许她也快死了。
突然,外面的过道传来尖叫痛吟,顾盏瓷知道,又有人要去刑房受刑。
秦长风将人拖出来,路过顾盏瓷的牢房。
她清楚的看到,那是、顾朔!
“哥……”
她的口中喃喃自语,顾朔似乎察觉到她,路过时,那张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脸,微微偏头,朝她望了一眼。
顾盏瓷被他身上的惨状吓到,顾朔走过的地面,尽是血淋淋的痕迹。
渐渐的,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顾盏瓷扒着大牢的铁栅,还在探头张望,可什么也看不到,只余下秦长风骂骂咧咧的话语:
“呸,你个小杂种,柳毅都死了,你难不成想学他,老子就不信了,还撬不开你的嘴!”
紧接着,刑房里传来热铁烙肉的滋啦声。
过了很久,终于没有动静。
顾盏瓷瘫坐在墙角,这次,路过她牢房的顾朔,已是个血人。
没再看到秦长风,拖着顾朔的小吏,悄声议论着:
“你说北疆王的铁矿和私兵,只有柳总兵和这小子知情?不是,竟就再没旁人知道?”
另一个小吏回复:
“你傻啊,还有别人知情,怎么只逮着柳家下死手!”
两个小吏的声音,渐渐远去。
顾盏瓷闭了闭眼睛,原来如此,不仅参与造反,还私藏铁矿,帮北疆王屯兵。
难怪小小一个建州总兵府,豪宅美景,良田千顷。
傍晚,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出亭阁的影子,亭下,坐着一高挑身影,在与人对弈。
他坐得笔挺,像苍翠青松,他眉眼湛然,流露出平静淡泊。
浑身充斥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带着上位者的不疾不徐与云淡风轻,让人下意识不敢亵渎他。
“表兄,该你了。”
对面的裴玄,已落定自己的棋子。
他是周浔的表弟,也是军营里的军医,与秦长风一样,都是周浔的左膀右臂。
“嗯。”
周浔右手执棋,落下黑子。
这时,秦长风脚步匆匆地来到亭下,焦急道,“国公爷,属下有事回禀。”
周浔没吱声,秦长风也不敢催促,他和周围站着的仆从,一样的候着。
直到一刻钟后,这盘棋结束。
下棋的裴玄离开,周浔端起茶盏,小酌一口,才发话道,“说,什么事?”
男人很淡定,可秦长风心头却紧张。
“国公爷,柳家夫妇已死,顾朔……咬舌自尽了。”
这句话落,周浔的脸色顿时暗沉,他抬起头,凌厉的眸光直射向秦长风,让秦长风感到极其的局促不安。
“铁矿位置呢?”
周浔势必要拿到建州铁矿,这是一笔庞大的资源,可锻造大量兵器,供养许多兵士。
可秦长风心里一紧,终究还是大着胆子的回复:
“属下无能。”
“咚!!”的一声巨响,桌上的棋盒被挥落在地,里面黑色棋子散落一地。
周围的仆从也惊吓的后退半步,从未见国公爷如此震怒,以免被迁怒,仆从们纷纷低眉敛目、垂头抿唇。
秦长风也弯着腰,不敢抬头,等候着男人的斥责。
周浔望着他,冷冷说道:
“刑房刑具一应俱全,就这还撬不开嘴,究竟是柳家人嘴太硬,还是你秦长风,太无能!”
面对男人的指责,秦长风也一脸窘迫,他脸色黯淡地为自己辩解:
“国公爷,柳毅和顾朔虽然死了,但是……”
周浔闻言,冷凛看了秦长风一眼,“但是什么?”
“国公爷,是这样的,顾朔死前,被柳毅那个女儿,扛着逃狱。”
听到这儿,望着周浔风雨欲来,即将发作的模样,秦长风赶紧继续说道:
“柳夫人死后的半夜,小吏进牢房处理尸体,柳家女儿不知从哪来的碎瓷,杀了小吏,偷走钥匙,又跑到顾朔的牢房,扛着人逃跑,最终被刑部的人截住,这才没有逃走。”
“抓他们回去后,刑部的人说,顾朔跟柳氏女说了什么遗言,然后,咬舌自尽了,不晓得,说的是不是建州铁矿位置。”
周浔手里捏着一颗棋子把玩,双眸闪过一丝幽光。
“没审讯柳氏女?”
秦长风摇摇头,“那柳氏女身弱,一直说不知道什么铁矿,再上刑,末将害怕她撑不住死了,就没敢动她。”
周浔深思片刻,眼下,只剩这女子,才知北疆王的铁矿在何处!
“治伤,先把她的伤都治好,再行拷问之事。”
周浔一声令下,秦长风连忙松口气,赶紧应下来,“是,属下遵命。”
俄顷间,秦长风跑的飞快,可还是逃不过那一枚棋子的攻击。
“啊!!”的一声惨叫,秦长风知道,他的胳膊怕是有一阵不能用了。
周浔脸色冷凛,脱口而出了句,“废物!”
随后,他起身就要离开湖心亭,身后有人叫住他。
“二叔。”
周浔回头,“这个时间点,没陪你母亲用膳?”
周京墨从假山里走出来,摇摇头,“二叔,害我父亲惨死建州的人,他还有个女儿没死?”
周浔知道,周京墨刚刚旁听了所有。
“嗯,没死。”
话落,他转身离开。
周浔藏在袖子下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当日之景,历历在目。
周源是他的庶兄,是军中的副将,也是周京墨的父亲,他与周源一同前往北疆,途经建州,谁料道路坍塌,漫天的火光爆裂升起。
庶兄挡在身前,周浔才得以逃命,却又落在柳毅和顾朔手上,受了十八般酷刑,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