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刘家村鬼吃人
夜间不便赶路，二人还是打算在驿站休息一晚
南星躺在床上看着床下打地铺的舒六郎问道：
“这是官驿，又不要钱，你干嘛不再要一间房？”
“我个太监，我跟你住一起怎么了？”
舒六郎脸不红心不跳。
“太监也不能这么随便！你以前也这样吗？”
舒六郎似乎仔细想了想：
“与女子同一屋檐下睡觉？有啊，很长一段时间。”
“哦，那你，那你还挺有故事的。”
“对啊，我有很多故事，你要不要听听？”
舒六郎翻了个身，侧身躺着左手支起撑住脸颊，对着南星笑得开怀。
“嗯，你讲吧。”
南星有点闷闷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接受睡前故事。
“从前有一个孤儿，他亲眼见着全家被杀，父母亲眷拼了命才保住他。他一个人埋葬了七具尸骨，远走他乡，期间遇见他的人都用石头打他，用棍子赶他走。
他被打怕了，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能一个人向着深山走，又累又饿，快要死了。然后他好像看见了九天仙子，迷迷糊糊中被仙子带回了天宫，天宫里的人都很善良，都待他不错，只有仙子的宠物总是呲牙咧嘴的。”
“然后呢？没有人欺负他了吧？”
“没有了，他过得很好。”
“那他报仇了吗？”
“算是报了吧。”
“那就好。我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我连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不知道。”
舒六郎怔了怔，他放下手臂重新躺平，对着南星说：
“睡吧，明天去会会那个刘家村。”
第二日清晨。
小吏恭恭敬敬地送来了早饭，还打包了些干粮。
南星和舒六郎下楼时，还听到些窃窃私语：
“这算什么？他们好像叫对食，就是一起吃饭的意思。”
“废话，除了一起吃饭，还能一起干嘛？”
“这就是你不懂了，你没娶亲，你不懂。”
“我不懂，你懂？！”
“我就是比你懂！”
南星扶着额，舒六郎黑着脸，两人都步伐僵硬地离开了驿站，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想要回来看看了。
这个刘家村距官驿也就三十多里路，确实一路行来荒无人烟。
应该是自从发生离奇失踪案后，幸存的青壮年就都搬走了，余下的都是些无力离开故土的老年人。
从村口牌坊进入，原本应该热闹的主街上，如今遍地落叶，凄凉无比，昔日的叫卖声也只剩下穿堂风过后的萧瑟。
南星手握着锦囊，颇有些紧张。
她昨日一阵热血上头，今日来到事发地倒是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了。
舒六郎跟在她身侧，微微慢她半步，走的闲庭信步，一派泰然自若。
走至中街，才在雾气蒙蒙的小巷中发现了一个拾柴归来的跛脚老婆婆。
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背着半捆柴火，一条腿似乎无法用力，走得非常艰难，几乎算是半爬行。
她身上的清灰色麻衣打满了补丁，她面色蜡黄，脸上皱纹沟壑，眼睛也有些浑浊。
面前突然出现两个人，老婆婆吓得丢了柴火掉头想跑，却不良于行绊了一跤，趴在地上沙哑着声音求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南星上前一步想将老人家扶起来，但老人家似乎被吓得更加厉害，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拼了命的抗拒。
南星只得停止动作温言宽慰道：
“婆婆，不要怕，我是昆仑墟的弟子，是来帮你们的。”
老婆婆停止挣扎，将信将疑，见对方果然没有进一步伤害自己的举动，才哆哆嗦嗦任由南星将她扶起来。
舒六郎捡起老婆婆的柴火背在身上，问道：
“老人家，我们听闻此地经常有人失踪，特地前来除祟，您是否可以将此地的遭遇讲给我们听？”
老婆婆浑浊的眼中慢慢蓄起泪水，嘴角抽动，强忍着泪水道：
“这刘家村是百年前逃难的一帮亲族聚集下来的地方，本来就在这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偶尔会有外乡人路过，一直也都太太平平。
几年前，村里子出现了吃人的妖怪，官府破不了案子就一层一层压着，没人管我们。还说当今圣上倡导人与妖要和平共处，让我们不要徒增事端。
有年轻人去寻求仙门世家，奈何我们这种穷乡僻壤，连面见修士的机会都没有，也无功而返。
我孙子说，他在去南萧国教黎阳宗的路上，也遇见了几个相同情况的人，大都是地处偏远，没有人管的地方，有妖怪吃人。”
南星：“吃人的妖怪？你见过那个妖怪吗？”
“是很多黑色的影子，看不清楚，村子里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都消失了。它还想吃我的孙子！我家阿宇我家阿宇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南星担忧道：“阿宇怎么样？没事吧？”
老婆婆似乎燃起了一点点的希望：
“你们随我去看看吧，你们既是昆仑墟的，一定有办法救他，一定有办法的。”
南星和舒六郎对视了一眼，搀扶着老婆婆向浓雾中走去。
三人拐了几个弯，到了一个虚掩的木门前。
老婆婆挪开门前遮挡的枯枝，将二人带了进去。小院子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
院子东边的小房间里还有阵阵药香，老婆婆打开门，一股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暗逼仄的小屋里，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面上黑气环绕，骨瘦如柴，张着嘴，呼吸非常微弱，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死人。
老婆婆拉着阿宇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的阿宇，这些年来只有我们祖孙相依为命，若不是我年老体弱无法离开这里，阿宇也不会为了照顾我变成这样。他可以自己走的，他为什么不自己走，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啊”
舒六郎面色阴冷地走到阿宇的床榻前，伸手探了探阿宇的脉象，翻开眼皮时，只看到两个白瞳，舒六郎别过头道：
“他这是被妖邪摄了魂魄，三魂七魄唯余一魄在体内，当时发生了什么？”
老婆婆擦了擦眼泪，替阿宇掖了掖被角道：
“三个月了，那天是我的生辰，阿宇想要给我煮一碗长寿面，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经的饭了。阿宇出门去找鸡蛋，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去寻他，就看到他飘在空中，一团黑影围着他。我不能失去阿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拿起路边的棍子就冲了上去，那些黑影居然就跑了。”
舒六郎围着老婆婆转了一圈，从她脖子上拉出了一个红绳，红绳上坠着一个精巧的碧玉荷花，舒六郎将玉坠拿在手里问道：
“这是哪来的？”
老婆婆不明就里，答道：
“阿宇出去寻仙求救，回来时带给我的，说是途中遇到的乞儿给的。那乞儿目不能视，也断了腿，阿宇本不想要，但那人听说了刘家村的遭遇，直说无能为力，一定要阿宇将这种西带着。”
南星看着这个荷花玉坠，怀中的锦囊微微闪了闪蓝光，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
一个烟雾缭绕的仙山，一群竹月色道袍的修士手持宝剑，一个个剑穗上都坠着这样的荷花玉坠。
南星扶着剧烈疼痛的脑袋，顺势坐在矮椅上，低声道：
“是昆仑墟的东西，你能安然无恙这么久，应当都是这个坠子保的你。”
老婆婆闻言愣住了，半晌才趴在阿宇的榻前痛哭出声。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这个阿宇是个至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