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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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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沈沅的信息,林双澄总算是安心了一些,但她没有回复,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她向来只会当缩头乌龟,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事就用另一件事来做掩护。

    哪怕仅仅只回复一个“好”字,她也办不到。

    她把手机放到枕头下,又缩进医院里味道并不好闻的棉被里,睁眼看着天花板。病房里亮着一盏灯,在她近视六百度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朦胧的光亮。

    清醒过来的她根本睡不着,她第一天住进公寓里也睡不着,她熬了好几宿,才适应了那个新环境。如今躺在病床上,对她来说是另一种熬夜的模式。大脑在不知疲倦和过度劳累之间反复挣扎,直至午夜,它才放弃挣扎,不情不愿地陷入了不够爽利的睡眠里。

    林双澄睡得很沉,大脑却无比清醒,她感觉自己悬浮在半空中,感受着病房里仿若活过来得到每一件物体。她的思绪离不开病房,只能从窗口看着承载着夜色的巨大树影,随后又转过身来,想要打开门,看一下走廊,但她无法靠近那扇门,视野里只有沈沅拍的那张照片,与她脑海里的房间连通,走廊静得瘆人,她看见沈沅坐在等候的座椅上看手机,她莫名地觉得沈沅不会犯困,沈沅说在外面陪着她,就一定是这样。半夜有巡房的护士,看见还有个人在走廊上,两人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然后护士接着去巡下一间屋子。护士走后,沈沅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悄悄的推开门,进了房间。

    沈沅悄无声息地来到林双澄床前坐下,女孩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嘴唇也紧抿着,面色仍旧是苍白。沈沅看床头的苹果瓣已经发黑,又挑了些洗净后可以久放的水果放在那儿,她按亮林双澄手机的电源键,大概是一整天没有动过,电量已经告急,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充电宝,给它续上能量。

    随后沈沅又趁着天还未亮时,离开了。

    林双澄在梦境里挣扎了很久,她感觉像是过去了整整一天,她在梦里看见沈沅进过病房,可那毕竟是梦,梦里沈沅在最后也走掉了,于是空洞的病房彻彻底底地只剩她一个人。林双澄好不容易醒过来,浑身冒了一层虚汗,她从床上坐起来,接触到仲秋的带着寒意的空气,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

    床头的手机充上了电,果盘里的苹果块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葡萄。

    有人来过。

    林双澄去看手机,深夜里再没有收到一条讯息。她下床,身体也刚从沉睡里苏醒,还不够灵活,跌跌撞撞地往门口挪去。她小心地打开门,往外看去——

    果然。

    走廊上空空荡荡,不知从哪个病房里传来如雷的鼾声,回荡在走廊里,久久不散。

    ……

    早晨六点,天还没亮沈沅赶到了戒毒所。被关在这里和监狱没什么两样,但好在给这些犯错的人一个记得理想的机会。曾经有个奥运冠军叫戈尔斯基,花了足足十四年的光阴,才登到顶峰,可见让陷入深渊的人再站起来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看守一直在门口等沈沅,那个疯女人实在太令人头疼了。所里看管的病人每个月都有一次被探视的机会,虽然时间不长,但探视的本意也是为了他们想起家人或者温暖、牵挂。

    疯女人到戒毒所还不到二十天,用尽了各种方法自残自虐,中途送去过精神病院,可她不是精神病,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她就要沈沅,而沈沅已经是她唯一的监护人。沈沅不来,那她就用各种手段,逼她来。

    她被束带绑得严严实实,嘴里也塞了东西,不然她连舌头也咬。

    两道快慢不一的步子出现在走廊尽头,气温已经降到不到二十度,看守穿着秋季的制服,仍旧满头大汗。他在前面引路,频频回望不紧不慢的女人,关于这个疯女人他们知道一些情况,什么名校高材生,什么全球一百强企业的顶级设计师,可还是对着黑暗投怀送抱。

    沈沅面无表情地坐到玻璃窗前,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疯女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疯女人看见沈沅的一瞬间,眼里就亮起了光。

    看守摘掉了她嘴里阻止自残的东西,她立马扬起脸笑道:“阿沅,阿沅,你终于来看我啦。”

    她似乎看不见沈沅的表情,毫不在意对面的人一言不发。

    “阿沅,我这二十天都没有碰那些东西,你多来看看我好不好,等我好了,你带我回家,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好不好?”她希冀着自顾自地絮絮叨叨。

    她的眼上结了一层翳,看守见沈沅终于注意到这里,便凑近她耳边,悄声说着:“上回去精神病院之前带她做了体检,说实话,所里情况这么糟糕的很少,基本没有人挺过来的她的眼睛快看不见了,听力也在下降,说话时舌头也捋不直,身体机能也在崩溃边缘”

    确实,沈沅一直看着疯女人,疯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脸上的伤口。

    “你在做什么!离阿沅远一点!”看见看守凑到沈沅身边,疯女人惊声尖叫。

    精神病院的医生说得不对,她真的疯了,不过不是病理上的,她要疯掉了,因为还有沈沅这棵救命稻草。

    看守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子。他倒不是害怕,可连续这么多天被折腾,钢铁侠也有吃不消的时候,他们痛恨这些瘾君子,但又不能用私刑,有时候只能硬扛着他们毒瘾发作带来的折磨。他站在旁边,压低了声音继续跟沈沅说疯女人的情况:“看检查报告,她的损伤几乎已经不可逆转,就算以后戒干净了,下半辈子多半也是受病痛折磨得多。”

    “好的,谢谢你,可以留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沈沅点头,她自然明白看守话里的意思。

    看守点点头,退出了探察室。

    沈沅看见疯女人的鼻子动了动,随后她咧开嘴笑道:“我能闻得到,那个人走啦,其实我很感谢他们,可是我见不得他那样对你阿沅,你从前就是这样,你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但你不会拒绝,总担心会得罪人其实没有什么的,大多数人是纸老虎,你一凶,他们连看都不敢看了”

    疯女人絮叨着,说着沈沅知道或是不知道的过去,沈沅无声地叹了一息,那些她不知道的过去,究竟是这个人和谁一起度过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过去都被喂了狗,甚至变成狗屎臭不可闻。

    好在她有新的生活。

    “阿沅,一直都是我在说话,是不是很无聊?”疯女人忽然止住话头,有些歉意。

    “没有,很有意思。”沈沅通过对话的窗口,淡淡地说着。

    确实精彩,精彩到上一秒还有些怜悯她如今的惨状,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头上有一顶迟到许多年的绿帽子。她是脑子被驴踢了竟觉得她可怜。

    如果疯女人有过悔过自新,绝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沅出于人道主义的同情骤然消失,大概是头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她感觉有点反胃。

    大概是听到沈沅说话了,疯女人又兴奋起来,滔滔不绝着,好像有无尽的话可以讲到地老天荒。

    “好了,时间到了。”看守敲了敲门,走进房间,又打开玻璃墙面的门锁,从他身后又走进两名看守,将疯女人带回了她的牢房。疯女人比起之前平静了许多,甚至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沈沅依旧没什么表情,从她听说林双澄的状况不太好时,她的心情就不太好。她直觉林双澄察觉到了她的感情,她却不敢说。

    想想林双澄的哥哥因为看见她亲了一下林双澄的脸颊,和她大打出手,或许她真的没在能包容她的世界。

    也是她昏了头,怎么就以为亲一亲,林双澄就会元气满满地醒来。

    沈沅走出戒毒所,偏僻的院墙外,第一缕晨光已经冲破地平线,来到了院门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最清新的空气。

    “同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方便说吗?”看守见她准备离开,追了上去,疯女人的档案上只有监护人的姓名、电话和身份证号,并没有说明她们的关系,但从疯女人的疯言疯语里听,她们的关系好像并不寻常。

    沈沅脚步顿住:“大学同学,运气不好,不知道怎么就让她给找上了。”

    “噢,原来如此,还好遇见了你,至少来到这里还有一个机会”看守感慨着。

    “不好意思,有烟吗?”沈沅的手在衣兜里空握了握,突然想起来烟距离自己也已经很远很远了。

    看守摇头:“所里禁烟。”

    他左右看了看,靠近沈沅,悄悄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软中华,抽出一根塞到沈沅衣兜里:“给你一根,这方圆二十里都没有烟酒铺,等出了大门再拿出来。”

    看沈沅有些诧异,看守腼腆地笑了笑:“在这里我们也禁烟,连个打火机也没有,你可不能告状,来这里的人都有心事,离开这座院墙,偶尔抽一根就当解压了。”

    沈沅感激地看了看守一眼,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缓缓驶离了戒毒所。她把车停在路边,烟叼在嘴里,在车里翻找着打火机,半晌后,她怔住。

    不抽烟的人哪里会有火机。

    她把中华烟夹在手指间细细打量着,她不喜欢粗烟,不抽也好。

    折断这支烟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她从后座翻出来一听可乐。

    噗嗤一声,易拉罐里的气压释放出来,汽水从口腔直直地冲进胃里,终于压住了反胃的感觉,整个人在气泡哔哔啵啵的爆裂里明朗了起来。

    平复好心情,沈沅再次踩下油门,她该回医院了。她跟林双澄说了,会一直在病房外等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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