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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倾家丧国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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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二人直起身,沈暮宸又轻描淡写道:“我就是闲来无事一时兴起,随手画画,画到这里有些想不明白。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画出来我会一直记挂着,你若是能画出来为我解惑,我就无需再去找旁人,这一千两就给你吧。”

    张十八闻言脸都黑了。。。随手画画?不是什么大事?这确实是殿下画的,可千机弩这种大杀器,也是军器所一直要研制的,在圣上那里也备了案,怎么可能不是大事!

    殿下竟然将这件事描述得无足轻重,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张十八斜眼偷觑着沈暮宸腹诽,主子又在算计人了,他可太了解他主子了。

    然而一旁的秦世子却是拍着胸脯一口应了下来:“好说,小事一桩,不劳殿下费心,你只是想得太多,当局者迷罢了。这个事情我可以,我来画就成!”

    张十八的表情立时变得一言难尽。。。显然。。。世子爷一听到银子就猪油蒙了心,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就这么轻易应下来了?怕是她眼里只有银子,根本不知道殿下叫她做的是什么事。她现在将话说得那么满,别回头画不出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殿下稍等,我去去就来。”有了银子的驱使,秦臻登时干劲儿十足。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可是一千两银子的图纸,毛笔也不是不能画,只是一直悬着腕太累,画错了也不方便修改。既然收了钱,那就要力求尽善尽美做到极致。

    她跑去后厨,在灶台下面捡了好几支烧黑的木炭,拿了一个白馒头揣怀里,又迅速回了听雨居准备开工了。

    她回了听雨居,旁若无人般,也不与沈暮宸主仆再客套。径直走向桌案,在上面撒了一大把木炭条,还有尺子,白馒头等物事。

    张十八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只见她从怀中抽出匕首,拿起一根木炭,不假思索就开始削。

    不一会儿一根根的木炭被削得尖尖的。

    张十八不明所以,只见秦臻拿起炭笔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他这才恍然大悟,不禁低声嘟哝,“放着好好的笔不用,非要去用什么烧火棍。”

    殿下也是胡闹,张十八自然不相信秦臻能画出图来,如果这半大的世子真能画得出来,工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要自省了,朝廷养着他们何用?

    沈暮宸一开始也不知秦臻要做什么,直到他看着秦臻用削尖的木炭和尺子在纸上画出一根根整齐的线条,这才明了。

    秦臻就这么一笔笔的画着,沈暮宸所说的千机弩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这不就是床弩的雏形。

    除了沈暮宸跟她讲得弩箭核心部分,她还想着将其余部位再完善一遍。

    她这几日看了桌案上的几本书,又多出不少心得和灵感,手正痒痒,刚好就有活计送上门让她练手,燕王殿下还算贴心。

    她顺手做出几处改动,不仅按要求提升千机弩的准头和射程,同时还能够精简操作人数,省时省力。

    沈暮宸又捧起了书,秦臻画得专注投入,听雨居内岁月静好,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光线慢慢变暖变黄,将人的影子拉长。

    直到张十八招呼着用饭,秦臻这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她揉了揉微微发涩的眼睛,环视四周,不知何时她周围点上了许多的灯。

    秦臻画得久了神思都有些迟钝,听了张十八的招呼,她缓缓移到饭桌旁,揉着僵硬的手腕,只见今日的菜色跟昨日无甚差别。。。对面的沈暮宸又是执筷对着一桌子的菜拧紧了眉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仿佛对他来说吃饭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这两日跟他吃饭,秦臻也对他有了些了解,这人吃饭如吃药,每顿饭就吃那么一丁点,多吃一口都难如登天,也不知是挑剔还是厌食。换个寻常男生每日这个吃法怕是得饿死,难怪他整天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吃这么少可不就不食人间烟火么,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高个子的。

    秦臻心中暗忖,突然心念一动,笑道:“过几日待殿下事情了了,我请殿下吃个羊肉锅子。”其实她也很怀念涮羊肉,只是一直都没时间弄了吃,也不知能不能借着沈暮宸的光吃一顿。

    沈暮宸还没出声,张十八已经先一步抢着回答,“世子爷,羊肉味道太过腥膻,我们殿下不吃那个。”

    秦臻无不遗憾道:“是吗?那太可惜了。”她还想借着燕王殿下的光,吃一顿涮羊肉呢。

    沈暮宸随意道:“无妨,世子想吃,你们伺候着便是。”

    张十八只得应了一声,秦臻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

    她草草地扒完了饭,丢了筷子又埋首案几,写写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张十八看了看天色有些为难,他看向沈暮宸小声提醒道:“殿下,您该安歇了。”

    沈暮宸右手食指虚虚竖在嘴唇正中,轻轻向他摇摇头,又从怀中取出三颗明珠递给张十八,示意他放置在秦臻身旁。

    灯下的少年已经坐在那里一天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全神贯注地绘制着手下的图纸,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此时此刻她眼中只有那几张薄薄的图纸,天地间再无一物。

    秦臻正在画图,只觉得桌案瞬间又明亮了几分,抬头看到张十八正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安放了三颗硕大的夜明珠。

    她向着二人微微一笑,点头致谢,而后又画了起来。

    秦臻这一画就是大半夜,她不光将整个千机弩的构造画了出来,还将各个部位逐一画了拆解的示意图。

    她将图纸在桌面上一一摆放开来检查,最终满意的点点头。

    做完这一切才惊觉已经是寅时了,张十八早已退下了,此时室内就只有她和沈暮宸两人。

    窗外夜色浓郁,隐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四下一片静谧。

    听雨居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封闭的空间,淡香的味道,微甜中又透露着几分清韵,秦臻在这个屋子呆得久了,连她身上也沾染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味。

    此时的听雨居被光线划分成了两部分,秦臻立在书案旁,盏盏烛火摇曳,三颗夜明珠一起发出柔和的光,将案几照得通明。

    沈暮宸则隐在了暗处,他向后斜倚在黑暗之中,修长的双腿微微弯起,随意地搭在榻上,气息极轻,微不可察。

    漆黑的长发与那不明料子的黑色寝衣散乱交织融为一体,在暗红织锦的榻上蜿蜒铺散开来,一段衣摆静静垂落在榻旁隐隐泛着流光。

    他长眸紧闭,浓密微翘的睫毛搭了下来,薄唇紧抿呈一线,一截精致的手腕从广袖中伸出,单手支着额头一动不动,苍白的肤色与颓靡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臻又想起了他被剿杀的那个夜晚,半张脸染血肃杀,出尘和诡艳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异常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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