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美一人
那胸膛湿漉漉的冰冷坚硬，素白色的衣衫乍闻之下有股甜香，后调却带出一丝若有若无冷冽清苦的药香。
秦臻一头撞了上去，却无暇细闻，她痛苦地捂着鼻子，鼻梁和脑子里面仿佛有醋酸炸开似的，酸爽无比，眼泪鼻涕不受控地齐齐流了下来。
“谁啊。。。”
她强忍住酸涩，抬起泪汪汪的双眼，努力去看眼前这堵“墙”，别提多狼狈了。
这大半夜的。。。到底是哪位神仙像鬼一样站在别人身后？？？
秦臻立在月光之下，而那人隐在树影当中，树影的边沿在二人之间划出了一条分界线。
秦臻看不清楚对方面容，只能看出对方长身玉立，风姿绰约，仪态极好，相比之下，她这个世子就不够看了，佝偻在地上像地主家的矬子似的。
男子浑身的水汽，垂落的黑发还在时不时滴水，丝绦松散并未系好，衣衫也有几分散乱，领口深敞着，露出胸前一线天光。
他静静地站在树下，似一段清冷的月光，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皎然的气质与周遭的破败显得格格不入。
秦臻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刚才泡温泉的那位！他是什么时候绕过来的？悄无声息，鬼魅一般。
小世子这副身子骨太差太迟钝了，放在以前身后站了个人，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日后须得狠狠锤炼。
“你是谁，在这里偷听了多久？”男子冷冷开口，薄雪清霜般的音色透着几分嘶哑暗沉。
“偷听？”听这人倒打一耙，秦臻抬眼冲着那男子咧嘴一笑，“你还真会贼喊捉贼？这庄子是我府里的，你泡的温泉也是我府里的，你说我是谁？我在自己家里犯得着偷听？”
“倒是你！”秦臻抬手抹了一把肆虐的眼泪，虚点那男子，毫不客气地数落到，“三更半夜摸进别人家洗澡？变态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说主家偷听？”
男子看着对面张牙舞爪的矬子，听完她的话先是一怔，而后生出几分鄙夷，“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冒充主家？不如把秦府管家叫来，将事情问个明白？”
这可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秦臻已经表明了秦府主人的身份，男子却依旧叫嚣着要找刘福来，她这秦府的主人还不如一个管家。。。还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连路人都不买账。
不等秦臻开口，男子身后闪来一道身影，喝道，“主子，怎么了？”
原来是那侍卫回去以后，见男子许久未归，他不放心又跑出来寻找，却听到了杂草后面的动静。
侍卫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来，只见自家主子衣衫不整地立在那里，对面还缩着个人，瘦瘦小小的，正对着他主子龇牙咧嘴指指点点。
侍卫面容一肃，想也不想便拔出剑横在男子身前。
秦臻见状捂着鼻子不语，眼神阴恻恻地看着对方二人，心中暗忖要不要先发制人。
那侍卫摆出防卫的姿态，这才借着月光审视“敌人”，待看清之后，他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世子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原本气氛还剑拔弩张，却被这侍卫一声叫破，秦臻有几分狐疑，“你认识我？”
她抬眼去打量对面二人，可惜他们隐在树影之下，只能看清个大概轮廓。小世子的记忆里都是些痛苦的往事，似这主仆二人，她根本没什么印象。
侍卫认出了秦臻，见她泪眼汪汪鼻子红肿，身量瘦小，还半曲着身子，登时心中一软，生出几分怜悯，同时又脑补了一出大戏。
自家主子打今晚起就不对劲儿，中了邪似的。路过秦府的庄子，突发奇想执意要来人家庄子上泡温泉。任他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都不听，简直是任性至极。
现在该不会是无良到去欺负秦府的傻子吧。。。这行为简直恶劣到令人发指。。。但是这傻小子刚刚不是在暗室待着吗？又怎么会到这儿来？
秦臻抽了抽鼻子，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立即收起剑，陪着笑上前，伸手过去想将秦臻扶起来。
哪知秦臻却警惕地往后缩了缩，避开了他的手，自己站直了身子，依旧戒备地紧盯着二人。
侍卫被拒绝了也不尴尬，他收回手笑着解释道：“以往宫宴之上，属下曾远远的见过您几次，想来您也不会认识属下。”
原来如此，既然提到了宫宴，这二人必定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歹人。
秦臻神情松懈下来拱手还礼，语气也多了几分客气，“失敬失敬，都是误会，二位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了。现在这么晚了，二位不如先屈尊在此留宿一宿？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她面带微笑，心中却揣测起二人的身份，能去宫宴的那必定是世家子弟了。
这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大约是哪家的二世祖，大半夜的任性一点而已，她一向大气，不跟这人计较。
气氛逐渐融洽，面对秦臻的问题，那侍卫迟疑了一瞬，刚要作答，不料男子此时却突然开口，又将话题绕了回去，向着秦臻轻声反问道：“秦国公世子？庄子是你府里的？温泉也是你府里的？”
旋即他又轻笑一声，语气淡漠道：“秦世子先拿回秦府的掌家权，再来与我说这话吧！”
秦臻的手僵在半空，那侍卫闻言亦是如遭雷击呆在了原地。
这人音线低沉轻柔，如沉厚的流水，语气矜贵又疏离。
就是这么好听的声音，没说什么极端的言语，偏偏字字如刀，直捅人心窝子。。。
没说鄙夷，满是鄙夷。未言轻视，满是轻视。
杀人诛心。。。
不得不佩服有些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子说罢转身就走，还不忘叫上他的侍卫，“十八，走了。”
那态度，摆明了不想再与秦臻多言。
“诶！”侍卫急忙应了一声，对秦臻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又施了一个大礼，这才转身追了过去。
他们慢慢走远了，还是能听到那侍卫在断断续续地小声抱怨：“主子，你对秦世子不用这么刻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
嘁～
秦臻放下手面无表情地折返回去，今日算她看走了眼，这人嘴巴恁地恶毒，活该短命，正所谓人贱自有天收，老天爷果然公平！
秦臻未将这段偶遇放在心上，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锻炼和搞钱。
回到了暗室，她爬到了床上，放任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很快便不省人事了。
墙角还有零星未擦拭干净的血迹，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渐渐失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