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游别院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秦臻草草清理了一下室内的血迹。
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信息量巨大，她躺在床上心潮澎湃，没有一丝睡意。
秦臻内心躁郁，索性不睡了，打算趁着夜色去庄子上四处溜达溜达逛逛。
她避开了门口的翠翘，蹑手蹑脚的从暗室的小窗爬出，那小窗的尺寸恰好就容纳了一人进出。
秦臻钻了出去，一路沿着温泉的水流行去。
雨停了，乌云散去，月上中天，夜色正好。
别院很大，后面直通到外面的庄子上，但经年累月无人居住，是以从未修葺过。秦腐败落后，下人们缺乏管束，对别院疏于维护，这里早已破败不堪。
这一路行去，杂草生机勃勃，长到一人多高。雨后的空气，清新裹挟着丝丝凉意，充盈了秦臻的胸腔，令她无比放松惬意。
她一路行去，突然杂草丛后传来两个男子的谈话声。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下人们早已熄灯就寝。这个时间，除了她，谁还会在外面闲逛？秦臻本能的警觉，将身躯隐入树影当中。
只听一个男子道：“主子，刚刚那叫喊声是庄子上的丫鬟弄出来的，她们为了给秦国公世子送宵夜的事情在争抢，发生了点口角。”
原来是个侍卫，声音还有些幸灾乐祸。
少顷，另一个男子低声轻嗤，“三更半夜送什么宵夜？秦家也就秦玺和秦陵还算是人物，没了他二人，这阖府上下藏污纳垢一团的糟污。”
男子声音清冷悦耳，却带因疲惫染上了一丝黯哑，提及秦府仿佛是沾染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般，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厌恶。
秦臻点头，没错，一团糟污，吃相难看！
那侍卫也不在意男子的情绪，他想起刚刚看到的情景，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是！您可真是料事如神！那送饭的丫头可不就是打扮的妖妖俏俏的，衣服也不好好穿，肚兜都露了大半，那个胸脯子，哎呦臊的我呀！”
说到这里，他见男子依旧双目紧闭，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便有些讪讪，可什么都比不上一颗八卦的心。
那侍卫兀自道：“小小的丫鬟黑灯瞎火的往爷们儿房里钻，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竟然还对着秦夫人的贴身侍女耀武扬威大呼小叫，先前总听人说秦国公府里乱，这回可算是开了眼了，当真是乱的没边了！不过那小世子倒不似传闻中那般怯懦，竟然还把惹事儿的丫鬟给骂了一顿。”
没想到那毛头小子脾气竟如此火爆，对送上门的艳遇不假辞色，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到底是年纪小，不解风情。
可怜那婢子寒夜里穿得如此单薄，冻得瑟瑟缩缩，到头来连个怜惜的眼神都没捞到，还挨一顿臭骂，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想到这里，想到这里那侍卫便忍俊不禁。
而后他想到了假山那间暗室，便正了正神色感慨道，“今日十五了吧，没想到坊间传闻竟然是真的，秦陵的独子竟然被关在这种荒郊野地的暗室中，哎。。。小世子。。。和秦夫人也都是可怜人。”
侍卫想起秦家昔日的无限荣光，最终是一抔黃土埋英魂，子孙也沦落在这穷乡僻壤被乡野村妇算计，无限感慨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可怜人？”男子原本一言不发地听侍卫八卦，听到这里，却轻哂一声不以为然，“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谁不可怜？”
侍卫深知自家主子的德行，丝毫不指望他有一点点的同情心。
他也不接男子的话，又把话题引到秦陵身上，“说来也是奇怪，当年圣上封秦陵为一等公，秦家风光无限，燕京城的闺秀们谁不是眼巴巴地盼着进秦家门，秦陵倒好。。。他是一个都没看上啊！到头来娶了一个孤女，寒了这满城的春心。”
他顿了顿，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这秦夫人长相平平无奇，连个娘家都没有，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秦陵为了她连个妾室都不纳！若非如此，国公府何至于嫡系子嗣如此单薄？秦氏一族也不会没落至此。。。哎～秦陵上阵杀敌那么勇猛，真看不出，竟然还是个情种。。。”
那侍卫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住，恍然大悟般磕磕巴巴道：“他。。。他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娶妻生子实际是为了掩人耳目！”侍卫这么一想，愈发觉得在理。
秦臻默默点了点头。。。不也是没这种可能。
回想往事，秦陵和白氏这对相处模式处处透着诡异和不合理，也无怪侍卫会这么猜想。
“。。。”
男子无语，掀起眼皮斜睨过去，他的侍卫兀自激动，唾沫星子乱飞，越说越离谱。
他揉了揉额头打断了侍卫的话，“秦陵是个聪明人，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当秦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圣上还能念着秦陵的好，善待他的儿子。”
秦臻听他这么解释也觉得在理。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忠臣良将能有几人落得好下场？
大燕已经推翻了前朝暴政，正是稳定局面，恢复民生的时候。
秦陵在军中势大，倘若这时再与重臣联姻，权势滔天，怕是要轮到燕帝吃不下睡不着了。
那侍卫却听不懂，一脸的迷茫，但见男子面露疲态，没有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他委婉劝诫道，“主子，时间差不多了，这温泉泡多了也伤身。虽然今日宋先生说您的病药石无医，可凡事也没那么绝对。咱们还是尽快回去请圣上张榜另寻名医，莫要在此地多做停留，以免您病情有变。”
“宋思言都束手无策，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那男子倒是不似侍卫那般上心，反而对自己的病症有些心不在焉。
“您怎么这么相信宋先生啊。。。”侍卫不满，小声嘟囔。
一阵水声传来，秦臻听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合常理之处。
这里是秦国公府的京郊庄园，这二人显然不是庄子上的人，为何会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温泉虽好，可总没有半夜偷偷摸进别人家去泡的道理。
秦臻不齿，这人什么癖好？放在现代，无异于大半夜摸进别人家泡澡，神经病吧。。。私生饭才干这事。
秦国公府别院的温泉构造特殊，不仅将山上的温泉水引入秦臻闭关的假山暗室中，又从暗室一直引入到庄子上，在室外打造了好几个形状各异的小池子，又将所有池子连成一体，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温泉池。这温泉几乎贯穿了小半个宅院。
那男子就是在外面露天的池子里泡温泉。
侍卫还要再劝，男子眉毛拧起，闭目仰靠在池壁上。
他轻轻的挥挥手，侍卫略一迟疑，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躬身一揖便退下了。
秦臻又停留了一会儿，没听到二人说话。她打算悄悄离开再去别处逛逛。
水声再次响起，那男子终于泡够了起身，他捡起池边的衣物随意的披在身上。
秦臻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去，池边那人身姿高挺秀逸，素白色的长衫随意地披于肩上，月华之下如一株挺立待放的玉兰。湿漉漉的长发并未挽起，如缎子般垂落在他身后，单论背影令人见之忘俗。
不知这样的背影转过身来，是个什么光景。他身影渐行渐远隐在夜色之中，想来是去休息了。
刚刚听那主仆二人后半段谈话，这人似是患有什么不治之症。
唉，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么个美人竟是个短命的，世上还真没有十全十美。。。
算了。。。谁家好人会半夜摸去别人家洗澡。。。
秦臻满心感慨，又站了会儿打算原路折返，哪知回头猝不及防撞入一个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