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燕燕于飞52
原来是这样死的？
依拜蒂放下手中的药膏，双手托着下巴微微闭上了眼睛，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来看，这位天可汗应该还能再活九个月。
依拜蒂可是听太医说了，她们大燕的这位天可汗啊，两条腿都废了，以后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没有双腿的废人。
所以，权力就是在这九个月里交接的。
依拜蒂抿着唇，慢慢睁开眼睛，耳朵听见了窗边传来的响声，只有两声，停了，过了会儿，又是一声。
依拜蒂站起身推开窗，左右看了看，没人，再一低头，看到了躲在下面的宝塔实怜。
“二姐在这里做什么？”
“找你啊，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吃炙肉吗？”宝塔实怜眨眨眼挥了下手中的刀，
“肉都割好了，也叫人串好了，火也架起来了，就等你了。”
依拜蒂努了努鼻子一闻，宝塔实怜身上果然带着一股子生肉炭火和酱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现在？”
“当然。”
依拜蒂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是冬日，天亮得晚，若是夏日，这时候大概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宝塔实怜皱着眉，“你到底去不去？我可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知道你忙，什么都没叫你做呢”
两人年纪差不多，从小到大，要是有类似炙肉打野食这种活动出现，一个人打猎另一个人就得负责烧火，分工合作，最后一人吃一半，谁也不能吃亏。
依拜蒂侧头看了一眼躺在身后床上的天可汗，轻轻摇摇头，“可汗受了伤，我得在这里守着他。”
宝塔实怜踮着脚看了眼屋里，“我们马上去马上回来，现在天都没亮呢，他不会醒的，而且外面还有太医，怕什么。”
依拜蒂看着宝塔实怜的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走走走，”宝塔实怜说着往后退几步，依拜蒂点头一笑，双手撑着窗台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动作熟练。
“我给你说，今天的山猪肉可嫩可嫩了，我还开了酒，前年咱们一起做的桃子酒，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宝塔实怜拉着依拜蒂的手往前走，窗户开着，没人关上。
冬日的夜晚冷，屋里的炭火就算再足，开着窗户也足够让里面的人好好吃一番苦头。
火已经升起来了，宝塔实怜坐在铺了垫子的地上，熟练地拿起肉串开始烤，一边烤一边往上面刷酱料。
第一串烤熟的肉被宝塔实怜递到依拜蒂面前，
“快吃快吃，热乎乎的最好吃了，你今天晚膳肯定也没有吃吧？”
何止是晚膳，午膳搞没吃。
天可汗出了事，贾太后身体又不舒服，宫里乱成了一团，依拜蒂第一次接手这样的事情，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所有事情都是尽心尽力恨不能亲力而为。
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
依拜蒂接过炙肉咬了一口，山猪肉嫩，酱料也是最合她口味的，一口下去满齿留香，肚子里也跟着暖起来了。
其实依拜蒂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在大家都出来后，她问过跟着宝塔实怜的护卫，知道她们当时离天可汗有多远。
从信号弹发出到宝塔实怜赶过去的时间，从信号弹发出到宝塔实怜的护卫赶到天可汗身边的时间。
没有人比依拜蒂更清楚宝塔实怜的骑术有多好，她骑着马又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速度，尤其是，宝塔实怜今天的坐骑，是巴图鲁。
如果宝塔实怜及时赶到了，天可汗不会受伤。
如果她没及时赶到，天可汗不可能只废了双腿。
不过
依拜蒂又咬了一口炙肉，现在这些不重要了。
“怎么样，好吃吧？”
火光映在宝塔实怜的脸上，她的眼是弯着的，眉也是弯着的，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头歪着，手上还拿着炙肉，在等她的回答。
“好吃。”
“那当然啦！”宝塔实怜一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山猪在围猎场里跑了大半年，不好吃就怪了，来来来，再喝点酒暖暖身子。”
桃花酒不醉人，宝塔实怜给自己和依拜蒂都倒了一大杯。
一口肉一口酒，好不快活。
肉吃完酒喝尽，宝塔实怜拍拍自己的手，响亮地打了个饱嗝，没等依拜蒂说什么自己就笑出了声，笑完了，她依旧坐在地上，仰着头，
“你该回去了。”
依拜蒂站着，垂着眼看着宝塔实怜，“二姐呢？”
“我？我又不用回去看护天可汗，自然是留在这里吹吹风消消食，顺便打扫打扫‘战场’了。”
宝塔实怜说着，用一根树枝扒拉了两下地上的的灰烬，“快回去吧，天快亮了。”
依拜蒂垂着眼，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好。”
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雪，冰冰凉凉的，落在依拜蒂的头上，额上，鼻上，还有唇上。
“殿下？”
守在门口的太医看见依拜蒂愣了下，“殿下什么时候出去的？”
依拜蒂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天可汗休息的屋子，屋子里和屋外一样冷，炭火还在烧着，却毫无用处。
依拜蒂将窗户关了，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天可汗。
他的脸更白了，毫无血色，脸上更是隐隐透出一股将死之人才有的青黑色。
依拜蒂坐在了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闭上眼额头贴在手背上，眼睛慢慢闭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有脚步声传来，依拜蒂睁开眼睛看着房门口，却没有直起身子。
进来的是太医。
“殿下，我们来看看天可汗。”
依拜蒂点点头，右手撑着下巴，看着太医磨墨天可汗的头，又摸摸他的手，最后掀开被子，血腥味和药味冲鼻，依拜蒂直接皱起了眉。
“可汗受了重伤，这些日子都要好好养着，约莫午后能醒，醒来后”
天可汗，成了一个没了双腿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