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燕燕于飞45
依拜蒂应了一声，视频通话挂断，黑了一瞬，然后恢复成往日模样。
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不足以照亮依拜蒂的脸。
明月高悬，清风徐来，依拜蒂听到床上的宝塔实怜翻了一个身，衣服和被子的摩擦声，窸窸窣窣。
依拜蒂透过屏风看着躺着的宝塔实怜，沉默许久，
“二姐，你听到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衣服和被子摩擦的声音，也没有睡梦中的浅浅呼吸声。
依拜蒂闭了闭眼，右手撑着头。
三月时间一晃而过，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十月的时候中原就下了第一场雪。
依拜蒂将双手放在脸前吹了吹，热气暖了凉的手。
“殿下，这是贾太后吩咐我给您的。”莫生手里拿着两个热水袋，一个给了依拜蒂，另外一个放在了宝塔实怜的手上。
热水袋的暖很好地驱散了手中的凉，从手开始，热意一点一点往上传，最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宝塔实怜咬了一口糖糕，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玉磨茶，这才有功夫和旁边的依拜蒂说话，
“也不知道天可汗抽了什么风，非要在这样冷的时候举办什么赛马赛。”
依拜蒂抿着唇笑笑，“天气太冷了，动一动也好。”
第四任天可汗正式上任的第一天，第三任天可汗暴毙的第八天，他们的四弟，依拜蒂和宝塔实怜的四叔，于牢中死亡。
对外宣称在府中突发疾病去世，实际上是在牢狱内喝下一杯毒酒归西。
至此，历史发生了真正的改变。
一个死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第五任天可汗，不是吗？
依拜蒂喝了一口热水，左手放在热水袋上面，耳边是宝塔实怜的念叨声，
“办赛马赛也就算了，还非得要我们都来，莫名其妙，大冷天的，鼻涕都要冻成冰了。”
依拜蒂知道天可汗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办赛马赛，还是在这样冷的冬天，刚刚下完雪，地上的积雪没扫，马蹄踏上去，一片接一片的印子。
当今天可汗做皇子时风评就不好，爱喝花酒，喜欢赌马，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人能坐上天可汗的位置，就算是贾太后亲点，宫中也颇有微词，更别提民间的风声了。
大雪，马蹄声阵阵，如果再猎杀一些猎物，让猎物的血溅到地上，一切结束后来一场篝火
这不就是大燕攻破前朝最后一道防线时的盛景吗？
天可汗想讨好贾太后，也想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再现当年太宗情景。
贾太后坐在最上首，脸上带着笑，仔细看过去，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虚虚在皮肉上挂着。
底下的赛马还在继续，宝塔实怜看着看着也来了兴致，
“依拜蒂，你觉得哪匹马会赢？”
宝塔实怜将玉磨茶递给女婢，糖糕也不吃了，身子往前倾，
“我看那匹黑棕色的马就不错，一开始就是打头的马，最后肯定也能赢！”
说完这句话，不等依拜蒂回答，宝塔实怜就自己摇摇头，“不行不行，这匹马后劲不太行，还是纯黑色和黑色白点的那匹马更有希望。虽然前面起步慢了一点，但是也是前五名，后劲还不错，指定有夺冠希望！”
宝塔实怜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依拜蒂，等着她的赞同。
依拜蒂看着宝塔实怜期待的眼神，扭头认真看了会儿马赛，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倒是觉得，之后拿了头名的，应该是那匹红棕色，背上一点白的马。”
宝塔实怜先是一愣，红棕色背上一点白的马？
她刚刚看了一圈，跑在前面的也没有这匹马啊。
认真在场上找了找，宝塔实怜这才找到了依拜蒂说的那匹马，眼神一瞬间就变了，看了眼依拜蒂，又看了眼那匹马，最后又看向依拜蒂，欲言又止。
“二姐想说什么？”
“依拜蒂，你是因为那匹马长得像你的烈风，所以才觉得它能拿第一名吗？”
依拜蒂摇摇头，“当然不是。”
“可是它跑得那么慢，”宝塔实怜皱着鼻子，话说多了嘴巴鼻子里面还挺凉的，
“还剩下三圈就结束了，你看，它一直都在最后几名，怎么可能拿到第一嘛！”
宝塔实怜觉得依拜蒂的眼光不行，看马赛一点儿也没有技巧。
一匹开始就落后别的马太多的马，怎么可能拿第一呢？
依拜蒂只是笑，她看着场上那匹开始慢慢加速的红棕色的马，
“到最后就知道了。”
不到最后生死，下定论都太早。
再说了，就算今日这一场马赛输了又如何？
难道世界上只有一场马赛吗？
难道只有跑得快的马才是真正的好马，而别的马都不算好马？
宝塔实怜歪着脑袋，难道那匹红棕色的马真的会拿第一？
心里有了念想，吃东西的速度就慢下来了，宝塔实怜一块糖糕拿在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赛场，好半天才往嘴里塞一口。
最后两圈半
“那匹马加速了！”
宝塔实怜兴奋地喊出声，在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太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向依拜蒂，
“依拜蒂，那匹马开始加速了！”
不是开始加速了，它是一直都在加速。
只是前面太慢，落后别的马太多，加速也不太明显，而现在
越是到最后几圈，就越是考验马匹的耐力持久力。
日行百里的马若是不眠不休让它跑上千里，半路就会倒下。
那匹红棕色的马越来越快，背上一点白飞速往前，像天上的云，借着风，一瞬就是半个天空。
最后一圈了，那匹马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马，挡在它前面的，只有最后三匹马。
第一匹白色的马，率先被它超过了。
很快，第二匹黑棕色的马也被它超过了。
只剩下最后一匹全黑的马。
宝塔实怜激动地站了起来，她呼吸急促看着赛马场，手里的糖糕也不吃了，冬日的风也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