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燕燕于飞39
“殿下说这样的话，好像不欢迎我来一样，真让我有些难过。”
完颜昼锦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
依拜蒂看着完颜昼锦对着动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怕是最娇气的宝塔实怜，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撑破天扯着嗓子哭诉自己受了委屈。
可能是在南汉待久了，身上也沾染上了南汉人的习惯。
见依拜蒂明显一副不习惯的模样，完颜昼锦放下手中的帕子，“殿下，钟三想你了。”
依拜蒂愣了下抬头看向完颜昼锦，“钟三是匹好马，我会去看它的。”
“那我呢？”
“什么？”
“那我呢？殿下。”完颜昼锦对着依拜蒂伸出自己的手，手掌心有一道伤，往外翻着皮肉，血迹还未干涸，见依拜蒂看着自己手掌，她笑了一声，眼底的得意被她藏得很好，
“殿下，十六部是我的诚意。”
依拜蒂看着完颜昼锦手心的伤，“你做了什么？”
“弑父而已。”完颜昼锦收回手，轻飘飘往掌心的伤口吹了一口气，
“他想谋反，我可不想做乱臣贼子。”
“你跟着我，难道就不是乱臣贼子？”依拜蒂转过身，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药，
“手伸出来。”
完颜昼锦乖乖把手伸了过去，另外一只手撑着下巴，
“如果殿下始终是殿下，那我自然是乱臣贼子，但我若是为天可汗做事，我就是忠臣，是大燕的御史。”
完颜昼锦并不在意在依拜蒂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她愿意扶持依拜蒂不假，可她也是有条件的。
她要做御史大夫，要位列三公之上，要有能够鞭打皇室宗亲的御赐长鞭。
她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有决定自己想不想做能不能做的所有事情。
依拜蒂将那道伤仔细地涂抹匀了药，药瓶没收起来，而是扔进了完颜昼锦的怀里，
“你刚进宫的时候，落入湖中，是故意的。”
“殿下真聪明。”完颜昼锦没受伤的左手握住药瓶，“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
依拜蒂只是看着完颜昼锦不说话。
“我刚从南汉回来，阿爸不疼我，做什么都要我自己打主意，进宫前他把我叫到屋子里，告诉我，我要听话，要乖，不管宫里的人对我做什么，我都只能忍着”
“所以有人推你的时候，你就配合了。”
“当然。”完颜昼锦一点头，“殿下当初难道不觉得奇怪？一个不会水性的人，哪里有可能是在岸边被人发现的？难不成是那个推我的人有菩萨心肠，推完我又把我救起来了？”
说到这里，完颜昼锦有些歉疚地低下头，“殿下，我实在没想到贾太后会那样做，叫你的膝盖受了伤”
完颜昼锦说着就要伸出去去碰依拜蒂的膝盖，被依拜蒂躲开。
“推你的人，是二姐的女婢。”
“是宝塔实怜殿下的女婢，却不见得是她的人。”完颜昼锦的动作落了空，也不恼，
“殿下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的手下？”
依拜蒂看着完颜昼锦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浅，瞳色浅，浅得好像一眼能望到对方心里去。
“是上一任天可汗的人。”
完颜昼锦眨了下眼睛，“殿下果然聪明。”
其实并不难猜出事情真相。
贾太后对她和宝塔实怜向来不偏不倚，绝对不会为了护着宝塔实怜而说她有错。
见过完颜昼锦和她说过话的只有她和宝塔实怜两个人，给要十六部一个交代，就只能处置她们二人，若是罚宝塔实怜，难免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女婢。
可是那女婢一旦找到了，天可汗做的事可就暴露了。
两相权益之下，贾太后将罪名放在她头上，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公主怎么比得上大燕的天可汗呢？
若是给人知道了天可汗给一个部下将军使绊子，这不是给了十九部部落造反的机会？
“不过，我总觉得不止如此。”依拜蒂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她总觉得不对劲，哪里都蒙上一层雾，本以为拨开雾就能看清，却不料雾的后面是更浓的雾。
“完颜将军死了，十六部怎么办？兵权到了十六部部长手里？”
依拜蒂眯着眼睛，言外之意明显，如果兵权到了十六部部长的手里，那完颜将军死不死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殿下，我说了，十六部是我的诚意。”完颜昼锦伸出上了药的右手，左手将右边袖子往上拉了一些，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那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权力，能把新婚燕尔的妻子送到别人的床上，等妻子有了身孕，又自觉面子上挂不住，把妻女送到南汉二十年。”
“二十年啊殿下，不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是足足二十年。”
“我说我弑父，可没说过只杀了一个人。”
完颜昼锦先在完颜将军的帮助下杀了十六部部长，又亲手杀了完颜将军。
完颜将军，多好听的称呼，可惜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依拜蒂看着完颜昼锦，突然伸出头摸了下她的头，
“在南汉的日子，想来很是不好过，以后就好了，不会再有那样的苦日子了。”
完颜昼锦愣了一下，下意识别开头，眼底漫上一层薄薄的水，又被她压下来，嘴巴扯着露出一点笑，
“殿下说这样的话，可别怪我就这样赖上你。”
“赖上就赖上吧。”
依拜蒂从来头上拔了一根银簪，插入了完颜昼锦的发间，“发簪为证，你我君臣二人，共享盛世。”
完颜昼锦在南汉真的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那人将刚生产的妻子和才出生十余天的女儿送到南汉，给她们留下了只够买一年吃食的通宝。
那才不是她的阿爸，她不会有这样的阿爸。
完颜昼锦清楚地记得从年少到被接来中原之前发生的所有。
她在冬日帮富贵人家的夫人浆洗衣服，替城中的大夫上山采药，拿着阿妈做的小玩意满街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