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燕燕于飞38
可是即便她不抬头也能想象到,天可汗的脸上一定是得意的笑。
“可汗。”
“贾太后。”
天可汗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过身对着贾太后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我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贾太后说着站起身,旁边的莫生走过来扶住贾太后。
这会儿子倒是一点儿也不看不出来刚刚贾太后拿着弓箭干脆利落射箭时的飒爽模样。
“保保,你跟我走。”
依拜蒂站起身,还没往前走,旁边就有看着身强体壮的老嬷走过来,
“殿下,婢子背您。”
依拜蒂也没推辞,由着老嬷背着自己,一路到了贾太后的寝宫。
才刚刚坐下,方才帮着依拜蒂处理脚踝扭伤的太医就走了进来。
“贾太后。”
“公主的伤怎么样了?”
依拜蒂坐在榻上,女婢拿了矮凳来给她踮着脚。
“公主只是扭伤了脚,好好养养也就好了,只是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轻易下地,若是留下一个易崴脚的后遗症,想要再纠正就难了。”
贾太后点点头,接过莫生端来的水,“怎么伤的腿?”
“跑的时候撞到了椅子,摔了一跤。”依拜蒂也捧着一杯水,温温热热的,入口刚刚好。
贾太后笑了一声,“逃跑也能摔倒,还扭伤了?”
贾太后大概很是不能理解,毕竟她从小就在乡野长大,赤着脚踩过泥踏过草爬过山,能挑着一担重的货物从家里走到城里,喘也不带喘一下的。
后来进了军营当了将军,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能耍得了重刀,也能把大旗长戟舞得虎虎生风。
“贾太后,天可汗他”依拜蒂抿着唇,嘴里含了一小口的水,一点一点慢慢咽下去。
“他怎么了?”
“我想问问您,今日的那些叛军,究竟是听从谁的号令。”
依拜蒂又想起了那张她看着分外眼熟的脸,她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贾太后喝了一口水,站在旁边的莫生了然一点头,低着头带着屋内的一众女婢走了出去。
“保保这是什么意思?”
“叛军一定是四叔的手下吗?”依拜蒂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真正面对贾太后的时候,她才觉得《燕史》写得实在太过浅薄。
写不出贾太后的威严,写不出她的高傲,写不出她的智勇无双,也写不出她的狠心肠。
“重要吗?”
?
依拜蒂这下是真的不懂了,“为什么不重要?”
那可是你儿子,亲儿子!
“天可汗生性多疑,从他继任的那一天开始,就主动容不下他的四弟。”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继任?”
“不让他做天可汗,让谁做呢?”贾太后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子和桌面相触碰,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依拜蒂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贾太后和太宗有两女四子,两女早早就前往封地,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过,四子死了两个,还剩下现如今的三子天可汗和被打入大牢明日就一杯毒酒上路的四子。
不管是让第三子继任还是让第四子接任,结果都会是差不多的,一定会死一个人。
“那为什么是他呢?”
既然谁做天可汗都一样,为什么不能是第四子?
“天可汗的身体更好,而且,他是哥哥。”贾太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生了六个孩子,现如今却只剩下天可汗一个。”
明明这句话说出来应该很是难过才对。
但是依拜蒂从里面听不出来一丝一毫难过的情绪,就好像,这些事情都在贾太后的意料之中。
明明拿到《燕史》知晓未来发生事情都在人是她才对,不是贾太后。
依拜蒂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的腿搭在矮凳上,目光落在贾太后那张略显沧桑却仍旧威严不减的脸庞上,
贾太后在想什么?
依拜蒂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中,周围有风有水,让她不得不闭上眼闭上嘴屏住呼吸,也再听不到来自外界的声音。
原本她以为明了的事情,那些她以为的真相,再一次被蒙上了迷雾。
“行了,受了伤,就早点回去休息。”贾太后唤了一声,门外守着的女婢走进来,
“送公主回去吧。”
“是,贾太后。”
依拜蒂趴在老嬷身上,让老嬷背着她往前走,跨过门槛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屋外天光大亮,弥漫着一股淡淡都血腥气,屋内灯照不到的地方被黑暗笼住,而贾太后,她坐在最黑的那个地方。
依拜蒂看不清她的脸,看不见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到了自己的寝殿,依拜蒂坐在床上,喝了一碗女婢端来的补血粥,将所有人支使出去后,单脚跳着到了柜子前,打开柜子将里面的《燕史》拿了出来。
《燕史》将大燕发生的所有大事都记录在册。
宝塔实怜的阿爸死后,是她们的三叔继位,可是一年后这位天可汗也是突然暴毙,接下来继位的,就是她们身上四叔,也是大燕当然第五任天可汗。
和宁松萝口中的话是对得上的。
可是现在,未来的第五任天可汗被打入大牢,或许明天就会喝下一杯毒酒成为一个死人。
而且
宁松萝口中那个,她和宝塔实怜都喜欢,甚至喜欢到了自相残杀你死我活的男人,并没有出现。
依拜蒂往后翻了一面,指尖在黄芪那两个字上划过,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还没叫她抓住,外头就传来声音,
“殿下,完颜小姐求见。”
依拜蒂将《燕史》合上,塞进被子里,“让她进来吧。”
完颜昼锦出殡礼结束后就换下了麻衣,只是穿一身素色的雪青色衣服,腰间是同色的黛紫色环佩,
“殿下。”
视线落到依拜蒂包着纱布的脚踝上,“殿下受了伤?”
“扭到脚了而已。”依拜蒂自己也没把脚踝上的伤放在心上,
“完颜小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