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燕燕于飞30
“保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权力更重要。权力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也可以让你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而皇室亲情，在权力的面前，往往显得那么脆弱。”
依拜蒂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从未想过，炎炎夏日，却如坠冰窟。
“可是，贾太后，如果权力让人变得如此冷漠，那么我——”
“宁可不要？”
贾太后看着依拜蒂，有些好笑地歪着脑袋。
依拜蒂愣住，她的眼睛看着贾太后，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最后，又一次低下头。
太可怕了。
依拜蒂发现，她竟然说不出那样的话。
她说不出如果权力需要摒弃亲情，她宁可不要权力的话。
在她心里，其实也愿意为了权力而抛弃一切。
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这好可怕。
“保保，你长大了。”
依拜蒂垂着眼，她抿着唇，喉间隐隐有血气在翻滚，涌上来，又被咽下去。
为了权力摒弃亲情，在贾太后口中，叫做长大。
贾太后挥挥手，站在旁边和檀香融为一体的莫生动了一步，走到依拜蒂身侧，
“殿下，您该回去了。”
依拜蒂抿着唇，红艳的唇用了极大的力道，边缘泛了白，她跟在莫生身后走了几步，然后转身返回大步走到贾太后的身前，跪了下去。
“殿下！殿下这是做什么？”
贾太后垂眼看着跪在自己旁边的依拜蒂，挥挥手示意莫生退下。
门开了，又被关上。
屋里只剩下两个女人。
“贾太后。”
贾太后只是垂着眼看着，并不说话。
依拜蒂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刻意讨好的笑容，“您说得对，权力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贾太后，现如今的天可汗无用，您不如废了他，立我。”
贾太后翻书的动作一顿，像是第一次认识依拜蒂那样，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
“立你？”
“对，立我。”
依拜蒂咽了一口口水，喉间的血腥气越来越重。
“大燕从未有过公主临朝，我为何要费尽心思扶你上位。”
贾太后笑笑，继续低头看书，依拜蒂口中轻飘飘一句立她，在贾太后看来像个三岁小儿随口说的笑言。
“权力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贾太后难道不想要吗？”
已经做到了太后的位置，真的会甘心留在原地，不再更进一步？
“贾太后若是立我为天可汗，我愿与贾太后，二圣临朝。”
依拜蒂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贾太后手里拿着的书是先唐史书。
“立你为天可汗，再与我分权？”贾太后合上手中的书，最上面赫然是《先唐》二字，
“我有这样的时间，为什么不自己上位？”
“因为现如今的天可汗是您的孩子，建国的太宗是您的丈夫，大燕强盛，必定离不开日后与南汉的融合，南汉人最是看重纲常伦理，于您不利。”
《先唐》在手里掂了掂，依拜蒂低着头，低头扫了一眼，接着听到了贾太后的声音，
“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大燕最后要融合南汉这件事，贾太后从未放出去任何风声，就连伺候她三十年的莫生也不知道。
“我猜的。”
“猜的？”贾太后笑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依拜蒂的头，很小心地没有弄乱她头上的辫子，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其实并不完全是依拜蒂猜的，是《燕史》中写到的，加上贾太后前些日子看得《群书治要》，依拜蒂想，这个想法大概是贾太后提出来的。
毕竟现如今的天可汗，可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依拜蒂跪在地上，感觉到贾太后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摩挲，她不敢抬头，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贾太后的回应。
贾太后的手指如同羽毛般轻盈，但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大燕的确需要与南汉融合，这是未来的大势所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需要立你为天可汗。”
依拜蒂的心猛地一沉，她抬头看向贾太后，她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立你做天可汗太麻烦了，除非，你能告诉我，你能做到哪一步。”
依拜蒂愣了一下，脑中飞快地有几个想法闪过，而后，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叫人去查过黄芪，黄芪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女，进宫也是逼不得已，并没有任何阴谋手段夹杂在其中。
这样的黄芪，怎么会去给第四任天可汗下毒？
依拜蒂一直想不通。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是她叫黄芪去的。
是她为了向贾太后表明自己的决心，让黄芪给天可汗下了毒。
她会为了权力，毒杀自己的亲三叔。
依拜蒂仰起脸，就像三个月前那一次那样，贾太后的手还摸着她的头。
她不会永远仰着头看人的。
“贾太后，我不会让您失望。”
贾太后笑了一声，她从前说错了。
依拜蒂不是最不像她的孩子，恰恰相反，她是最像她的孩子。
她们一样心狠。
一样
莫生目送着依拜蒂离开，而后提起裙摆走到贾太后身边，
“贾太后。”
“拖拖儿那边那个女婢，处理了吗？”
“已经处理完了。”莫生低着头，看了贾太后一眼。
虽然贾太后看起来跟以往一样，但是莫生就是莫名觉得，贾太后现在很开心。
很开心很开心。
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开心。
可是她的亲子昨夜才刚刚暴毙离世，有什么事情能盖过这件事带来的悲伤让贾太后开心起来？
莫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要闭嘴。
多做，闭嘴，闭眼。
贾太后翻开《先唐》，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内容。
二圣临朝。
二圣临朝啊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连太宗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是要与她这样做？
真好笑。
贾太后细细地将其中的内容一点一点看完，招招手示意莫生过来，
“我记得我库房里还有一本《先唐》，给保保送过去。”
“《先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