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燕燕于飞3
“贾太后可别瞧不起我，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嘴巴刁！咱大燕那些好吃好喝的，有什么是我没吃过没喝过的？”
依拜蒂一边听着宝塔实怜说的话，一边喝了一口汤，能送到贾太后这里的东西，无一例外是最好的，汤，自然也不例外。
“要我说啊，这汤，还是差了一点。”贾太后摇摇头，坐在二人旁边，年逾六十，精气神却足，一点也不像有曾孙子的人。
“难道贾太后自己偷偷喝过什么更好喝的汤？”说到吃，宝塔实怜那是顾不上一点礼仪，眼巴巴凑过去，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开始撒泼打滚的架势。
“拖拖儿可要生气了，贾太后自己偷偷喝，也不分点儿给我，哪怕就是半口给我尝尝味呢？”
旁边的小婢没忍住笑出声，贾太后也不恼，
“要怎么分给你？别说是你没喝过，就是你可汗也没喝过，我喝那汤的时候，甚至还没和太宗在一起呢！”
“那是在哪里喝的？现在还有吗？”
宝塔实怜口直心快，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依拜蒂却瞥见了贾太后一瞬间冷下来的脸色。
像是被触及到了逆鳞一般。
“喝汤都堵不住你的嘴！”依拜蒂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直接送进宝塔实怜嘴里。
贾太后是她们的奶奶，更是大燕的太后，是太宗的结发妻子，是大燕的上将军。
两人喝的汤味道略有一些差别，宝塔实怜砸吧砸吧嘴，品出来一点不一样的滋味，
“依拜蒂，你这个汤也好喝，我想再喝两口！”
“喝吧。”依拜蒂无奈。
坐在旁边的贾太后摇头轻笑，“拖拖儿这个性子，以后若是要招驸马，得招个厨艺好的，天天换着花样来供着我们拖拖儿。”
“太后您说的是。”旁边的小婢拿了个两个小碗过来，将依拜蒂面前的汤倒出来一半递给宝塔实怜，又将宝塔实怜那份汤也倒了一半在碗里放在依拜蒂面前。
可谓是公平。
“一个驸马哪里够？”宝塔实怜丝毫不羞，“可汗说了，以后给我划了封地，我想要多少驸马就有多少驸马，做汤的一个，做饭的一个，做点心的也要一个，还得要一个会放马的，我的小马也得有人看着。”
“你这是把驸马当下人用了。”贾太后笑笑，没说对也没说错。
两盅汤都不多，大口喝个四五口就没了。
宝塔实怜拿着帕子擦擦嘴，明显是还没有喝够，“贾太后，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
贾太后哪里看不出来，宝塔实怜是不想打扰她吗？分明是被她这里的汤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想着去别处找好吃的了。
依拜蒂喝完最后一口汤也跟着站起来，“贾太后，那我和二姐一块走了，您好好休息。”
“好，去吧。”
贾太后看着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往外走，一个活泼一个安静。
倒是互补的性子。
“太后，我让人再送一份汤来？”旁边的小婢压低了声音。
“不用了，一天不喝也没什么。”贾太后摆摆手，她的尾指指甲是黑色的，食指中指和掌心还能看到厚厚的茧子。过了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
“保宝是个聪明孩子。”
看着安静不爱说话，心里比谁都清楚。
旁边的小婢从九岁就跟在贾太后身边，如今也已经有三十年。
“我原先想着，大燕这一代皇室公主人数不多，大公主去了苏丹，拖拖儿和保保两个人，一个就该去辽阳，一个该去高丽。”
辽阳大，离得也近，在贾太后心里，保保这样安静内敛的性子，放在身边，才能受到先祖庇护，不至于被什么人欺负了去。
拖拖儿性子娇，受不得委屈，最适合去高丽“作威作福”，好好把大燕的名号往外打，能带着把版图也跟着扩张一些。
今天再看，或许两个人也该换一换。
“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婢走到贾太后身后，双手搭上她的额头，“补汤还是该喝，不喝头疼了可如何是好？”
“年轻时造了太多杀孽，老了头疼也是应该。”
贾太后顺着身后人按揉的力道闭上眼，话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贾太后自认自己不算什么好人，少时青年时杀过的人流的血加起来能让一条枯河重新灌满流动。
她的手上有太多人命，数也数不清。
“太后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婢不干了，她在贾太后身边多年，知道贾太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您是为了我们大燕，那些汉人，死不足惜。”
是吗？
眼睫颤了颤，贾太后没说话。
贾太后没说话，小婢也不再说话了，屋子里放着下面人送过来的香，婷婷袅袅往上飘着。
贾太后似乎看到了少年时地自己，那时候的她，还是个不听话的泼皮猴，手上还没有过一条人命。
出了贾太后宫殿的宝塔实怜拉着依拜蒂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二姐，我们要去哪里？”依拜蒂走得有些累了。
“当然是去吃好吃的了！”
她早就打听好了，今天会做鱼，做鱼的那人说是特意从南汉那边请来的师傅，祖上是前朝的御厨，每个人吃过了都说一声好！
这样好的吃食，宝塔实怜怎么能错过呢？
本来呢，要是不去贾太后宫里，按照她们出发的时间想要赶上第一道菜出炉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谁让宝塔实怜嘴馋去贾太后宫里喝了一碗汤。
才跨过大门，往里走了两步，宝塔实怜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出锅了！
宝塔实怜顾不上身后的依拜蒂，松开拉着她的手急匆匆跑了过去，
“做的什么？这是什么菜！”
“是七彩棠鲤鱼。”头上梳着小辫子又包着头巾的小婢转过身来。
“鲤鱼？”宝塔实怜开心了，“我最喜欢吃鲤鱼了！”
依拜蒂刚进来就听见宝塔实怜说的这句话，但是
她这个二姐，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不是鲤鱼，是梭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