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年后的第一夜
缺了看时间的眼睛，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迷迷糊糊间有人推开了门。
“烟琴，请帮我接杯水……”上次云烟琴揪我伤口的缘故，我就换了一个称呼，再加上她生气，语气也成了央求。
我想，这世界也只有我这么厚着脸皮了。
她还生着气，没有接我的话，好在听见了饮水机接水的声音，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又停了一会儿，我的手悬在空中，等待着纸杯。
突然，嘴唇的感觉让我身体颤抖了几分。
顺势接住了嘴边的杯子，喝了起来。
我真希望这杯水无穷无尽，这样我就能用喝水来遮挡我的丑陋。
因为视力受损，我的其它感觉开始变得灵敏。
我早早发现喂我水的这人，身上的香不同云烟琴香薰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我这才知道她是谢若昀……但我不敢面对。
总是会想到那晚，我和谢若昀分手之后，给她带来的痛楚，她明明那样都没有嫌弃我……我却变成懦夫先逃避！
她见我水喝完了还一直咬着纸杯，终于开口：
“干嘛咬住，我再给你接一点儿。”
如我所不愿，声音确实是谢若昀的，而此刻我又算什么？
“谢谢。”我确认之下，变得拘束有礼貌起来。
她笑了笑：“你应该谢烟琴，我和她没有亲缘关系……这会儿心情不好，可还是没有忘记你，让我来看着你别摔死了！”
云烟琴在这种情况下的关心，我的内心也跟着复杂起来。
谢若昀不理会我的沉默，而是告诉我：
“她真的很在意那件事，以后就不要开那种玩笑。”
“我知道了。”
“我一直想问你那……”谢若昀话没说完，我也开口道：
“她在哪……”
她和我同时说出问对方的话，停顿了稍许，她先一步向我开口问道：
“她应该还在报告厅吧。”
“麻烦你带我去。”
谢若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沉默了，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又关上，空气中有纸张的摩擦和晃动声。
云烟琴仍是冷冰冰得：
“找我做什么？”
她进来了。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每一个字都想让云烟琴听清楚，出于深深愧疚，所以喊得特别大声：
“云烟琴！等我病好了！我一定陪你找沐曲！”
“谁……谁要你多管闲事啊！”终于，她的语气好了一些，多了一些感动。“你要是一天没有帮我找到，我就一直叫你烂货！喝你的水吧！”
我被云烟琴满满灌了一大杯水，呛得我好久都没恢复过来，心底却感叹女人都是感性的。
待我再次抬头时，我却感到脸上流下一条长长的泪痕。也许是被自己抽象上了，居然帮撞我的那家人、甩我的初恋，寻亲……
云烟琴的笑声布满在我的病房里，嘲笑我多管闲事还是呛水我不清楚……或许两者都有……又或许两者都无……谁又知道呢。
“你想问我什么？”这个问题我不想逃避，在呛水之后，示意谢若昀将方才没有问出的问题问出来。
回答我的却是云烟琴：
“什么问你什么？”
“谢……她走了？”
“已经走了，在你呛水的时候，给你打招呼你没听见，她说算了，我留不住她，就走了。”
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若是重要，她也许不会这样。
世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时间就在云烟琴给我的耳机里的歌声中很快度过，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过多的言语。
除了护士来拔手背上的针，我和她的交流只有问了问她手机里的一首歌，“万物原生的美好，正不断陷入泥沼”这是其中的一句词，回想起我的过往，这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呢？
云烟琴告诉我歌名叫“万物落”，是一首沧海遗珠的歌，她很喜欢。
出于第一次听，就感觉前奏及其伴奏的氛围同歌词对我如此应景，将感情从开始到结束以沧桑的歌声形式描绘出来，并且它在她的口中有这等评价，我便记下了这悲情的歌名！
我不清楚这一天多久过完的，只知道云烟琴应该在我床边趴了很久。
这稀里糊涂邂逅的感觉，此时就好像一根早已熄灭的火柴棒，无意拿起时，居然还有阵阵道不出的余温。
在云烟琴陪伴的夜里，我很自然地做了一个有她的梦。
在梦里我回到了初二的那段时光，云烟琴和以前一样，喜欢和我打闹。我尚没有现在的经历，那是没有往后世间物质繁琐的感情，那是一段最纯真的喜欢。
云烟琴坐在第一排，我在第二排，是她的后座。
班主任为我放了两节课的电影，我的画作在向中市获得了二等奖的荣誉，为自己争光的同时，也为我们的中学争了一次光。
至于全校表彰，我尚不明事理，在我眼里那只是一个奖状，相比于摸到了云烟琴，这些自然成了浮云。
我的梦里看不清多媒体上的画面，只知道是一部鬼片，我害怕鬼，云烟琴也怕。
每当电影里快要出现恐怖氛围时，她都转过身来和我说话。
由于关了灯和窗帘的，环境昏暗，加上鬼片的渲染，我和云烟琴很默契得选择悄悄聊天。
她将手半举在空中小声问我：
“你看！这样看我的手指是不是很细？”
昏黑的环境下，我只看见了她手的轮廓和她若隐若现的肤色，白皙修长。
她本就修长细腻的手根本不用这样，放在任何时候，对我来说都很好看。
对于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手比较大，显得手指没有那么纤细。但我丝毫没有在意我手的外表，也像她一样，伸在空中。
不敢出声的她，做了一个“哇”的口型，先是示意我放在桌上，平铺着比一比我们的手，但由于电影的画面切换，给我们的光亮并不稳定，看不清楚我们两人手的差别。
即使只是这样，我的手仍不争气地开始冒出细汗。
昏暗的环境就像给我戴上了一个面具，我丝毫不在意脸色通红会被发现，虚眯着眼，任由她的动作。
我的手腕就在这时被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提了起来，倒也不是她提起来，我感觉到了这触感时，我的手臂便开始用力，跟着她的牵引而动。
云烟琴或许感受到了，动作变快了一些。
我不清楚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因为我的神智被她弄得迷失，更迷失的是，我的手掌突然传来细腻的触感。
好滑、好凉；我只有这个感觉。
我的脸更烫了。
有了短短的触感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她一愣，仿佛被我这一抽手的行为吓了一跳，迅速转身。
那转身没有一丝犹豫般，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一位女孩子因我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