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劝学
一说起这个老倪就有些犯愁……往年这种算来算去，统筹安排的事儿，都是倪八八在做的。
自倪八八显露出头角之后，就一直是村子里实质的“决策者”。
大到生产的安排，义务工，工分的计算，各种提留款项等等，也都是倪八八在做。做的比以往任何一个人都好。
他们大队连年的先进，并且整个大队在整体上都比别的大队日子好过，还开辟了“新模式”在村内实质运转：
他们村的人，各家是养了鸡鸭猪狗驴羊的，只不过倪八八很会钻政策的空子，名义上还是“集体”的，只不过是“分散养殖”而已。地也划分了“责任区”，提倡责任到人……算是一个符合当下旋律的最优解。
用倪八八的说法，那就是“学习工人兄弟的先进经验”，从实质上给村子里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都捞了不少的隐性福利。
他列出的理由也很多：
比如集中养殖容易让牲畜得病，小规模的分散到社员家里，更有利于保护集体财产，更能够增加产量云云。
比如责任到人，提高生产积极性等等……
从理论到实践，再到农牧医学、科学方面的东西，一样找出几百条出来。这些论述现在都还放在大队的抽屉里一份，自己家一份，大爷爷家一份备用。准备关键时刻用来保护自己的村子。
今年没了倪八八，他们这些老家伙，就该头秃了。
……
“爸，我把算法都留给你们了，哪儿不明白，你们翻我的笔记本，照着弄就行。村子里总不能指望我一个人不是？我那些兄弟姊妹，你们得让他们学——
“不学，就狠狠抽。也甭管现在学校什么样，咱们村里不是有下放的教授呢么？让他们教，给每一个人定目标。让那些老教授定，一个阶段，一个知识点的定。定出来后，一个月考上两次，月中一次月末一次。
“照着排名，第一名吃肉，倒数第一名吃棒子，挑肉厚的地方，打疼一点儿……”
……
倪八八刚说完，孟可卿就补充说：“可以关他们禁闭，关个几天，一下子就老实了。有时候打不一定管用，但关禁闭，肯定有效。”
倪八八说：“乖，媳妇儿，不至于……也就是学习，又不是犯错误了，用不着这么狠。打一顿就行了。”
老倪问：“这行吗？”
“行，不过咱们得有一些牺牲，就是要匀出一些工分来，要让学得好的吃上肉。这一点差异，在半个月一次的考核后，就要体现出来。先进、落后，差异一定要明显。
“可以这样，第一名一天三颗鸡蛋，第二名一天两颗，第三名一天一颗。四到十名，分鸡蛋膏，第四名划去一半，第五名就又划去一半，一直到第十名。差不多，第十名可以喝一口鸡蛋膏剩下的汤。
“这些，别带回家，就在学校，你们村干部监督，让他们当面吃。并且要保证他们无法作弊。
“想吃一口鸡蛋，努力。想吃肉，努力。咱们不定下限，就卷上限。就看谁的肚量最大，最能学，学的最多那一个，就享受最多的。咱们这是按劳分配……爸，那些教授下放，这对咱们村子来说，机会难得。”
老倪有些没懂倪八八话里的意思，“啊”了一声。母亲一样不懂……或者说，连老倪都听不懂，她就更不懂了。
在农村，女人的见识普遍不如男人，这是事实。
倪八八敲敲桌子。
“那可是大学教授——他们的学识，就是最宝贵的东西。历史什么的，你们别管，但涉及到了农业、工业各个领域的理工类的，组织咱们村的孩子，榨干他们。只要榨不干，就往死里榨，不要因为他们是大学教授就怜惜他们……
“反正，他们下乡就是受苦的，就是接受再教育的。咱们就照着节令来，每天天一亮，就上课。什么时候天黑了，看不见了，就下课。每个人都给他们把课排满了。学生学的好，让他们吃馒头，学不好，就让他们忆苦思甜。
“周围村子也看看，能把他们那儿下放的教授拉去咱们村，就拉。记住了，不要那些学文学哲学什么的。
“就是理工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爸，你想一想，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咱们那村子，你还能找见这种得天独厚的时机吗？别说去找大学教授一对一的教导了，就算是你找个初中的都找不出来，顶死了是个高小。
“我在的北师大你们也看见了，那些教授，都是这种学校里面的，很厉害那种。
“所以啊，伟人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咱们就争这一个时间，利用这个可以和真正的教授，放在古时候能当状元的这群人学习的机会，和他们学。过了这个村儿，你去哪儿找这种老师呢？
“不要怜惜，不要浪费，往死里用他们。嗯……如果，以后他们可能回城的话，村子里也不是不能卡一下，榨干了的放回去，没榨干的让他多留几年……”
这一个让教授教自己村子的孩子的建议他提过不止一次，但无一例外都是被人当成一个屁放了。
真正跑去和那群教授学习，请教的，就他倪八八一个。若非是他一人独享了这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一群太傅教他一个学生，就凭他上辈子二本的水平，什么数学、物理之类的东西，早就不知道忘哪儿了。
还北师大？
给他机会也不中用。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父母亲眼见过了北师大，知道了那是怎样的学校。或许，这一个建议就会得以通过。
毕竟，眼见为实。
可是，老倪他们却还畏首畏尾……“这个，我回去和你叔叔他们商量商量吧。”
“商量什么，就这么定了。这离过年还有一个来月。正好能学一个月，等过年的时候我和卿卿回去。一个月，你让教授们列知识点，我回去了查。学不会，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当叔的心狠手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