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养狗第四十三步
怜奚微微蹙眉，道：“难道连狼族也不知道这位前少狼主在人界干了什么吗？”
满殿族人纷纷摇头，甚至就连泠忆思也不明所以，满脸好奇。
怜奚牵了牵嘴角，视线游移，瞧见了混在人群之中的泠忆思。他怔怔地望着她，忽笑了笑，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这位前少狼主爱上了人类，违反了族规，难道诸位不知吗？”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一片。
泠忆思一抖，如芒在背。她耳根倏地一红，道道视线向她投来，叫她想遁地而走。
表情严肃的辛寒忽舒展了眉眼：“是啊，我的确爱上了人类，我还要与她成亲。怎么，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吗？”
他手抚后颈，散漫且无畏的话语犹如火上浇油。
“看不出来啊，泠姑娘。”花醉侧过身，微微俯身，从她发中夹下一朵花瓣，“你竟有如此本领，能将辛寒驯化。”
泠忆思连连摇头，羞的不敢抬起头来：“我不是，我没有”
坐在狼王之位的子燚轻咳了几声，这才叫狼群安静下来。他抬起手，遮住了半张脸，看似严肃，却是偷偷露出了笑。
怜奚眯起狭长的眼眸，在辛寒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时又道：“既违反了族规，难道被逐出部族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你既这么喜欢人类，索性也当个人类好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辛寒爽快应答：“好啊。”
闻言，怜奚不免有些意外，准备好的说辞硬是咽回了腹中。
子燚抬眼，眉头微微蹙起：“狼族之事自当族内解决，此事对狐族来说——”
“怎与我族无关？”怜奚坚定的打断了子燚，“若辛寒被逐出，他便不再是狼族。既如此，这妖界之首的位置，也该动上一动了。”
气氛仿佛冻结在这一刻。
泠忆思眼中一痛，突就看见了些奇怪的未来。她看向大殿，只见墙倒柱崩。她又看向辛寒，便又见得他俯首称臣。她转而看向怜奚，却只见一片朦胧。最后，她看向高高在上的子燚，只见金光闪烁。
这是什么？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未来”。
“你这狐狸”辛寒握拳，对怜奚仅存的好感已是烟消云散，“没那个本事，便想借我来威胁狼族吗？”
怜奚紧紧拧起眉，并未否认，反露出一副不得首位不罢休的气势。
“辛寒，莫要无礼。狐族之意我已了解，只是代族长这说话的方式，实在是不太妥当。”子燚笑了笑，眼尾的伤疤仿佛是第三只眼睛，又张开了一点缝隙，“不过，此等大事，还是当面商谈比较好吧。”
轰！
惊雷炸裂，震的石柱都微微晃动。
子燚站起身来，用力展臂。曾束缚辛寒的阵法消散，偌大的宫殿开始坍塌。他抬手，从下压的云中抽出了一把骨刀。
光滑的骨刀雕着许多模样不一的狼。而在最上方，出现了一雷电缠身的灰狼。
辛寒眼中一紧，忙跳离脚下阵法。他迅速穿过空气墙，在泠忆思身旁站定。下一刻，他曾立足之处便被一刀劈散。
泠忆思一惊，眼前顿时一片雾蒙蒙。她抬手想要挥开眼前的白雾，一旁温暖的大手却轻轻将她牵住。
“到我身后来，思思。”辛寒将她拉过，单手将她护住，“其他妖要来了。”
呼！
飓风吹散眼前迷雾，带来无数的妖。怜奚低头瞧着褪去了颜色的阵法，研究了片刻，随后用脚尖轻轻蹭花阵法的一角。
他抬起眼来，瞧着子燚手中那把独特的骨刀，笑道：“长老这是绕过了少狼主，自己继承了狼王之位？”
子燚将骨刀一横，轻轻置于桌上，不置可否。他忽略掉妖群中的碎言碎语，开门见山道：“狐族想进妖界禁地，好借那里的妖气来治疗族人，对吧。但你当知道，已死之人是无法复生的。”
闻言，泠忆思眼中不由得一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怜奚本欲反驳，但却不知想起什么，只沉默不语。
见他不回话，子燚倒也不再等待，只朝其他人道：“其他部族可还有所求？若是狼族可帮之事，尽管开口。”
耳朵要比发还长的小妖在人群中抬起手，声音战战兢兢：“我，兔，兔族有一事相求，还望狼王应允”
“豹族也有事相求。”上次曾见过的豹长老从妖群走出，望着高高在上的子燚。他身上凭添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小臂更是缠上了厚厚的布条。
“我们鼠族也”
“虎族也有事要求！”
“狼王阁下，蛇族亦有事相求。”
妖群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滔滔不绝。
泠忆思感受着这热闹异常的氛围，这才有机会好好的瞧一瞧如今的怜奚。
明明最多一日未见，他却像是经历了百年沧桑。光洁的发蒙上难以抹去的污浊，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似尘封琥珀的眼眸再无波澜，而他身后若隐若现的狐尾，此刻仅剩了七条。
九尾狐，一尾便是一命，那怜奚
“别可怜他。”辛寒不满地扳正泠忆思的脑袋，朝怜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剩下那条尾巴被他别在腰间了。他没死，老狐狸在这卖惨呢。”
像是听到了辛寒的言语，怜奚抬起头来，和煦一笑。他扬起腰间的尾巴，左右摆了摆，像在对着泠忆思告别。
随后，他面向王座，郑重道：“狼王所言非虚，但除禁地之外，我还有一请求。”
子燚手指抚过自己绽开的第三只眼，道：“代族长不妨直说。”
“请允许泠姑娘来狐族暂居几日。”
“哦？”
泠忆思呆呆的“啊”了一声，还未有所反应时，倒是辛寒先炸了毛。
他就像是被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响：“我不同意！她是人类，岂能以身涉险去狐族？你这狐狸是何居心！”
这莫名的怒火烧到了其他妖族，众人一停，顿时再无人敢开口。怜奚稍稍睁大眼，随后摆出了一副“你说为什么呢，聪明的少狼主”的表情。
与此同时，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抚上辛寒的背，给他上下顺了顺气。泠忆思关切的侧过头，微微一笑：“好好说话，辛寒。”
话虽温柔，但却如一记重锤，将辛寒砸醒。他忙敛起外露的杀意，眼神几次闪烁。最后，他长长一叹气，终是平静了下来：“抱歉，是我失言。”
这本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本该如此的。
但不知为何，所有人却像见了鬼一样震撼。或者说，见了鬼也没有此刻辛寒带来的冲击大。
“妖界早有传闻，说少狼主遭人类驯化，沦为寻常家犬。先前我还不信，如今一见，竟是真的？”
“莫非她便是传说中的妖女？可操控妖族，达到自己的目的。”
“慎言，慎言！”
一位看上去较为年长的山羊止住了这一话题。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辛寒，随后竖起手指，示意其他人噤声。
毕竟，没有人想招惹狼族。而且，还是狼族中可谓是“疯子”的辛寒。
泠忆思无奈的挠了挠脸颊，左右一想，随后轻一点头。
也对，在别人眼里，她不就是个妖女嘛。不然，依着辛寒的性子，只怕是早将她吃了才对。
啊不对，现在不应该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吧。怜奚所求为何，她大概是能明白的。
“辛寒。”
“嗯？”
泠忆思向他招招手，轻趴在他耳边，道：“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子燚将众妖所求一一记下，长长的卷轴拖至地上。他并起二指，轻揉了揉太阳穴，又道：“诸位还有什么需狼族帮忙的事情吗？什么事都可以。”
“舅舅，我有一事相求。”沉寂的狼族响起爽朗的女声，循着望去，便见得花醉阔步上前。
她半跪在台阶下，凝望着子燚：“请重新赐我座宅子，我好安置姑母。”
子燚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可以。你若不介意，我在人界的那座宅子，便送给你了。”
“多谢舅舅。”
“那个我也有一件事。”
与辛寒说完话的泠忆思挥了挥手，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她微微一笑，道：“我想去狐族暂住一段日子，不知可否为我安排？”
怜奚一喜，满怀感激的看着泠忆思。
听到这番话，子燚先是顿了顿。随后，他的视线有意似无意的扫过辛寒的脸，只见那位竟是一阵面红耳赤。
他意外的一挑眉，应道：“可以。若姑娘做好了准备，辛寒随时可送你前去。辛寒，你当无异议吧？”
辛寒挠了挠滚烫的耳廓，点头道：“没异议。”
他答应的如此之快，倒叫几人意外。可下一刻，他那洪亮到整个妖界都能听清的声音便给予在场众人狠狠一击。
“只是，所有妖族要允许我在妖界娶亲！”
子燚握着卷轴的手一抖，一直极力隐藏的笑容忽就绷不住了。他放声大笑，问道：“狼族并无异议，不知其他各族有何见解？”
豹族众人淡漠的摇头，不做言语。狐族稍稍颔首，表示同意。其余各族察言观色，也都先后表示了认同。唯有蛇族，久未有所动作。
蛇又左看看右看看，只感觉他的世界在不断地崩塌。他倒吸一口凉气，尖声道：“你们莫不是被蒙了心？妖岂能与人类结亲！若她是妖女，若她将我等控制，妖族岂非要亡！？”
泠忆思理解的眨眨眼，赶在所有人之前开了口：“那不如这样，我每个部族都待一段时间，由蛇族代为监督。一旦我有什么异动，就连夜将我赶出妖界，如何？”
“可”
辛寒的脸色倏地一变。他稍稍昂首，额上青筋跳起。虽不曾言语，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却清楚无比——你说一个不字试试。
识相的蛇又坐下身子，只得连连点头，应下了此事。
“那便这么定了。”子燚站起身来，长长的卷轴一甩，“各族可自行前往禁地疗伤，其余事宜，狼族将尽快派人解决。至于泠姑娘一事”
“妖界共有三十四族，为公平起见，泠姑娘便每处地方待上两日吧。”
“好的。”
泠忆思眼珠一转，心道：六十八天，也就是两个月零七天啊，她要跟辛寒分别这么久啊。
怜奚殷勤上前，率先道：“时间紧迫，泠姑娘，还是不烦少狼主护送了，我们先动身吧。泠姑娘，知我者当真莫过于你，轻易便猜出我心中所想。”
辛寒注视着这一切，想要阻拦却开口不能。他焦急地跺脚，自言自语道：“怎得一族要待两日？一日不可以吗，六十八日未免太久！”
群妖散去，妖界再复以往的热闹。人来人往，时时有人贴着辛寒走过。只是，并无一人在意失魂落魄的他。
“思思”
“还不是你的娘子呢，这便想成这样了？”
花醉边打趣便搭住辛寒的肩，她嘲笑似的眯起眼，道：“六十八日后才能再度见到心上人，这得是怎样煎熬的日子啊。”
知她故意如此的辛寒有些恼。他推开身上的胳膊，有些不耐烦：“二姐到底想说什么？”
“在泠姑娘回来前，我们会对你进行严格的训练，直到你能配得上泠姑娘。”
“什么？”
“你以为就你现在这幅样子能配得上泠姑娘？”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人从身后窜出，不由分说的架住了辛寒。
“大哥！？三姐！哎，钰阳——怎么钰之你也？”
“好了，闭嘴，跟我们走。”
“不，等等！至少让我最后见一见——思思！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