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师与徐氏
只见柳太师一脸倦容,脚步略显沉重地走进来。
他那原本挺拔的身躯此刻似乎有些佝偻,嘴里不时咳嗽两声。
柳管家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搀扶,脸上满是关切,嘴里叫着:“老爷,您还病着,怎得来这边了?”
柳太师轻轻摆摆手,掩嘴再次咳嗽了两声,缓缓道:“无妨。”
柳管家听了,随即对着屋内丫鬟们挥挥手,几名丫鬟领会其意,纷纷退出内室,只留柳太师,徐氏,柳管家三人。
徐氏见此情形,连忙起身,抬手优雅地持着绣帕擦拭脸上泪痕,而后莲步轻移走到柳太师面前,盈盈福了一礼:“公爹。”
柳太师见她一脸戚戚艾艾的样子,脱口训斥道:“遇到事情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说完,便挪步走到床边,目光忧愁地看了看趴伏在床上的柳菖蒲,蹙眉问道:“菖蒲怎么样了?”
柳管家瞧了一眼徐氏,急忙上前几步,接话道:“已让府医诊治过了,有些高烧,现下已让人去熬药了。”
柳太师捋了捋白色胡须,微微颔首道:“嗯。”
徐氏见柳太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心中便有些不乐,面露埋怨之色,她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公爹只是做做样子,何必把夫君打得如此严重。”
柳太师斜睨了她一眼,面露嫌弃之态,沉声道:“徐氏,你也好歹出自名门世家,怎着遇事如此不知分寸,妇人之仁。”
徐氏心里顿感委屈,眼眶微红,她双手绞着绣帕,辩驳道:“公爹把夫君打得如此严重,如今召儿在狱中生死难料,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儿子,叫我如何不忧心。”
柳太师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那还不是你们平时对召儿疏于管教,过分溺爱才让他天不怕地不怕,着了别人的道。”
徐氏一听,急切地说道:“您是说召儿是被冤枉的,那……那怎么还不把召儿放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柳太师。
柳太师拧眉冷哼了一声,说道:“放出来?说的轻巧!”
一语未了,一名丫鬟端着汤药走进来,对着二人福了一礼,轻声道:“老爷,少夫人,少爷的药熬好了。”
“快快,快给夫君喂下。”徐氏急忙道,说着还上前准备接过药碗,手有些微微颤抖。
“好了,让丫鬟做这些事情,你随我来前厅。”柳太师说着,迈步缓缓往外走去。
徐氏抬眼看了看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便对丫鬟交代了几句,跟了上去。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滴不断地敲打着廊檐,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前厅布置得恢宏典雅,大紫檀雕鸾凤案上,置着三尺来高掐丝珐琅花瓶,悬着云海祥瑞锦绣图,一边是错金博山炉,一边是翡翠盘。
地下两溜十张乌金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白玉联牌,镶着赤金字迹,道是:堂内辉煌昭日月,院前锦绣焕乾坤。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交弟勋袭晋阳郡王陆英拜于书。”
丫鬟有眼力见地端着茶壶快步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为柳太师和徐氏斟上热茶,随后便静静地退出前厅。
茶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为这有些压抑的气氛增添了一丝宁静。
柳太师面色凝重地端坐在上首位置,目光深邃地望着徐氏,沉声道:“你可知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
徐氏乖巧地坐在东侧为首的椅子上,微微低着头,表情中带着些许忧虑,轻声道:“儿媳知道,可是公爹也不能把夫君打的如此严重,召儿现不知何种状况,万一夫君……”
柳太师掩唇咳嗽了两声,打断她的话,而后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抱怨。”
徐氏微微咬了咬嘴唇,微微点头:“儿媳明白。”她语气也黯淡下来,想要替夫君抱屈的念头也落了空。
柳太师接着说道:“不管召儿是不是被陷害,如今那北祁公主受伤是事实,今日进宫皇上并未责罚,只说三日之内寻到九转还魂丹方能救那公主一命。”
他顿了一下,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否则咱们太师府不死也得扒层皮下来。”
“九转还魂丹?这要去哪里寻得?”徐氏在听到这些话后,心蓦然沉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抓紧手帕。
“即已传出话来,必定会有消息,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要多少银两才能交换?”柳太师靠向背椅,目光有些游离。
“难道是三皇子或四皇子的人?”徐氏眉头紧蹙,眼神中透着迷惑。
“没有任何依据,切莫胡说。”柳太师瞪了徐氏一眼,并不想与她深谈朝堂之事,便转移话题说道:“如今救召儿只能寻到此药?”
“那公爹的意思是让儿媳准备多少银两?”徐氏紧盯着柳太师,一心想救儿子,眼中满是担忧。
柳太师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压抑住嗓子的痒意,他缓缓放下茶杯,不慌不忙地说道:“先准备五百万两黄金。”
徐氏听了,惊愕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颤抖着声音说道:“五百万?黄金?这……这么多!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备齐全啊!”
柳太师面色凝重,沉声道:“不管如何困难,都必须想尽办法。这不仅关乎召儿的性命,更是关乎我们太师府的生死存亡。”
徐氏咬咬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儿媳定当尽力。”
柳太师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瞥了徐氏一眼,淡淡地问道:“召儿在哪出事的?”
“福满楼……可是……”徐氏欲言又止,眼神闪躲。
柳太师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别可是,可是了,召儿在你娘家二哥开的酒楼出事,是不是要承担一半责任。”
徐氏看着表面上关心,实际上却贪婪的柳太师,只想冷笑一声:“公爹这是要将责任都推给儿媳娘家人身上?”
福满楼确实是二哥徐良姜所开,能成为皇商也是承公爹的情,但自从她嫁过来二哥不时送珍贵之物过来,没有千两黄金也有百两了,公爹这是不想出钱?
父亲徐天雄乃江西都御史,现下远在江西,写信寻求帮助估计不太现实。
大哥徐薤白乃翰林院学士,为人比较正派,极少来往,看来只有找二哥帮忙了。
徐氏心里琢磨着,犹豫了一下,然后迟疑地说道:“公爹,儿媳娘家……”
“行了,行了。”柳太师不耐烦地挥挥手,面带不悦地说道:“你难道不想救召儿吗?”
徐氏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她拼命的吞咽着,想要缓解那股想要爆发出来的哽咽。
但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强忍住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柳太师见徐氏轻轻松松被那捏住了,又开始表现得很无奈的样子:“咱们是一家人,理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前厅里一片静默,显得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