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唐起阳的对话
将西京分割得七零八落的街道上,宛如海里奔腾的浪花川流不息。
降香阁上下两层,四面明窗,楼檐低垂着,伸向西京最繁华街道,以药茶出名。
一楼大厅听戏喝茶,二楼包厢设有文房四宝,方便莘莘学子以诗会友。
此时,厉南岭站在窗边凝眸远望,人头涌涌的街道跃然于眼底,宛如天然画图,百姓行动如常,仿佛未曾被华丽车队所打扰 。
他一眼便瞧见两名少女行走的靓丽背影,其中一个正对身边人滔滔不绝,而另一位则满脸带笑默默倾听着。
尚不见那名一直在她身后抱剑而站的冷厉少女。
“阿岭在看什么?”唐起阳走上前,向窗外望了望,扭头问厉南岭。
厉南岭微微笑了笑,吐出两个字:“风景。”
他们长时间缄默不语,一味地望着窗外风景,望着慕青葙离开的方向,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人海中。
须臾,厉南岭扭过头来,把目光投向唐起阳:“这次春闱准备的怎么样?”
唐起阳想了想:“还可以……不过……”说到一半,便皱紧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厉南岭注意到他的表情,盯着他问道:“是有何难事么?”
唐起阳挑唇一笑,眼底带着无尽嘲讽:“最近监生中有在传,好像有人在高价卖条子……”
厉南岭没有吭声,而是走到圆桌前坐下,执壶向茶杯斟了一杯,茶香弥漫,直透肺腑。
他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地品着,清香在唇齿间回绕。
唐起阳挪步坐到他对面,再也耐不住了,急忙问道:“不知阿岭要何以应付?”
厉南岭搁下茶杯,一扬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他:“你可知科考舞弊,该当何罪?”
唐起阳视线定格在他脸上,忽有所领悟似地点点头:“轻则罢官革职,抄家,流放……重则斩首遭戍。”
厉南岭又呷了一口茶,放松喉咙继续道:“既如此,那些条子不要管,如此猖狂舞弊敛财,必定有学子闹事。那时候等爆发出来,父皇定会严查此事,到时谁也跑不掉。让我们的人不要去接触这些事,随别人去作死,正好腾地方安排我们的人。”
唐起阳点头应了一声,低声问:“今日北祁太子来我们苍厉好似是想联姻?”
厉南岭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接着冷笑一声:“没看到我那好二哥在父皇面前上窜下跳地表现呢,有时候联姻未必得到外力?”
唐起阳听了,颇为惊讶,紧紧盯着他眼睛:“为何如此说”
厉南岭沉吟了一会儿,便道:“当年父皇联合北祁除掉赤阳军十万人,纵然最后坐上皇位,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永远是他头上悬着的一把刀……”
唐起阳听他一提,心上亦明白过来:“帝王有了把柄被别人捏着,自是如鲠在喉。”
他眸光微沉:“你是说皇上迟早要攻打北祁?”
厉南岭笑道:“凡事都意料不到,那时父皇羽翼尚未丰满,然而现下皇位早已坐稳,若是反悔当初之事,不知以后……总要防范于未然,你说是不是?”
唐起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时间思绪纷杂,并未打算深讨这个话题。
他感觉到嘴里发干,便端起茶杯饮了几口,待放下后便改口问道:“大皇子回京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厉南岭却摇摇头:“不需要,毕竟有人比我们着急,且先让别人冲锋陷阵,探探我那十年未见的大哥有何本事。”
唐起阳脱口而出:“二皇子和柳皇后?”
厉南岭轻晃茶杯,没有回答。半晌,他蓦然抬起头问道:“你觉得那个慕姑娘如何?”
唐起阳被问住了,脑海里清晰地蹦出慕青葙那花月之身。
他垂下眼睛,略有些惝恍,蹉跎了好久才说道:“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好似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始终盯着面前茶杯,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不过那人已经死了。”
见唐起阳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始终低着头,厉南岭起身行至窗边,他举眼去望天,觉得阳光灿烂,风和气爽。
微风阵阵吹来,带着说不出的一种快感,他便趁势行了一番呼吸,精神越发觉得清爽。
他俯视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中多了几抹亮色,她们簇拥着往某个方向走去,嘴里不时谈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