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心各异
赵骊的卧房里,乱糟糟的,无数衣物胡乱摆放在地上。
伍仟又从咸阳宫宫人那儿取了一些冬衣过来,进了卧房,说道:“殿下,这些都是皇后让宫中缝人连夜缝制的冬衣,云中郡是个苦寒之地,一年四季都冷得很,皇后怕你在那边冻着了。”
赵骊这几天,受了沉重的打击,心情本就糟糕,同时,既要为郑氏兄妹想办法,又要赶紧收拾衣物,准备去云中边郡屯兵营历练,忙得都快脚不沾地了。
伍仟见没个回应,有些局促,又用下巴指指一只箧笥,请示道:“殿下,这些衣物,要不就放在这只箧笥里吧?”
赵骊坐在地上,看着一地待整理的衣物,随口回答道:“放着吧,随便放哪儿,只要能带到云中郡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
伍仟看得出赵骊情绪低落,倒也不强行安慰他了,而是默默地干活儿。
这时,一道身影踏进了屋门。
伍仟用余光瞥见了,看清来者何人后,赶紧跪下行礼道:“奴才见过太子妃。”
赵骊听见了声音,转过身,盯着申芷荞,他蓦然觉得,眼前人好像很是陌生。
明明她是他的表妹,也是他的发妻。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她,在太子府里,也有意避着她。
申芷荞莫名温柔了许多,直勾勾地盯着赵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大吼大叫,甚至还带了些许楚楚可怜。
“你,有什么事吗?”
赵骊早就习惯了申芷荞的河东狮子吼,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变化,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申芷荞委屈巴巴地说道:“你,你马上就要走了,都不肯对我好一点儿吗?你还是这么冷漠。”
赵骊愣了片刻,看清了申芷荞眼里噙着的泪水,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好像突然成了所谓的负心人。
伍仟察言观色,解围道:“太子妃,这个,太子殿下还有一些书籍要整理,所以,就先走了啊。”
“我先去书房收拾书。”
赵骊借驴下坡,没有一点儿迟疑,立马大步踏出了屋门,去了隔壁的书房。
申芷荞没讨着好,气不打一处来,一开始的温柔模样瞬间荡然无存,使劲跺跺脚,怨恨地看向赵骊离去的背影,还小声骂了他几句。
赵骊进了书房,却发现,自己鼻子有些酸。
伍仟说道:“太子妃平日里张牙舞爪,现在可能是看你要远走两年,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舍,所以才一改往日打打杀杀的作风,变得温柔了些。”
赵骊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原谅她的。小时候,她仗着姑母的溺爱,和父皇的偏爱,总是欺负我。长大了,又死皮赖脸地要嫁给我,我不想娶她,她就撺掇王隆世,拿玉婉露全家的性命威胁我。嫁做人妇后,又恶毒成性,害死了窦小丫和魏妘儿,她们俩人都是一尸两命。”
“也是。殿下你忍让过,也原谅过,可她就是改不了她那性子,陛下都曾出面劝过她,她还是那样子,她和长公主还真是一脉相承。”
“好了,不提她了,我们赶紧收拾一下,看需要带哪些书过去。”
夜幕低垂。
淮王府里,淮王赵章坐着,身侧站着他的宠妾,范沁,也就是獂道公主赵颍的生母,底下,又站着云阳狱狱掾范费。
“王爷,今天王隆世去云阳狱,送石炳旸最后一程,他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看来,他们俩应该合伙做过不少秘事。”
赵章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都尉含冤赴死,一对兄妹死里逃生,中间,赵骃身首异处,最后,石炳旸罪有应得。好像,上天还是有眼的。”
范沁看着淮王,幽怨地说道:“王爷,太子殿下在陛下跟前说,把我们的颍儿和亲到匈奴去,陛下当真这么做了。也不知,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太子,他要这般作践我们的女儿。”
范费问道:“王爷,我们真的,就眼睁睁地看着颍儿和亲匈奴吗?我们还能不能做点儿别的?”
赵章低着头,叹了口气,沉默不言。
范沁跪倒在赵章身侧,呜咽道:“王爷,你说句话吧。”
赵章抬头看向身旁的宠妾,用衣袖抹去她的泪水,摇头说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挣扎余地了,我只能盼着,颍儿嫁去匈奴后,没有大病大痛,一辈子平安过了。”
范费愤愤道:“那个赵骊,他太可恶了,他就是要针对我们。”
“闭嘴,不许胡言乱语。”赵章连忙喝止住范费,看起来,他是被吓着了,“当心隔墙有耳。王家仍然势盛,太子根基还在,我们不要得罪他们,这口气,我受着便是。”
“陛下已经开始打压王家了,王隆世说起是左丞相,实际上,陛下明说了,朝堂事务皆有右丞相杜晖伏处理,明摆着,是架空了王隆世的权力。”
“我知道,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太子还能喘气,他们迟早还会东山再起,我们不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雍王府里,更为暗流涌动些。
刘襄回来复命了。
雍王赵冉欣慰地褒奖道:“刘襄,这次,你事办得不错,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我一一满足。”
刘襄拱手道:“能为王爷效劳,是小人的荣幸,至于奖赏,小人还未想好,等以后再说也可。”
赵冉点点头。
赵煊喜上眉梢,说道:“父亲,眼下,我们已经重创了赵骊和王氏外戚,接下来,我们得加把火,把他们统统烧成灰。”
“赵骃已经死了,就只剩下赵骊了……”赵冉陷入思考。
刘襄提议道;“赵骊要去云中郡,郑氏兄妹也还在云中郡,这不正好,一次招数,还可以再用一次。”
赵冉说道:“我们可以在云中郡附近设置暗杀,把赵骊送去见他大哥赵骃。还有,獂道公主赵颍和亲匈奴这事,我们也要多加注意,这或许,是我们策反淮王的好机会。”
刘襄说道:“淮王,他也太软弱了,最疼爱的女儿都被送去和亲了,他还能坐得住。”
“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再软弱的人,被伤到了心头肉,也会反击的。我就不信,我那个兄长,他当真没有一丝男人的血性。”
“王爷说得是。那我们,是要对獂道公主动手吗?”
“赵颍和亲这事,眼下朝廷还在与匈奴谈判,估计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但赵骊,几天后就要出发去云中郡了,我们先集中心思,处理掉赵骊这个绊脚石。”
“明白,王爷,那小人先去云中郡找郑氏兄妹了。”
夜深人静,几乎所有人都入睡了。
刘襄却睡不着,便起了床,走到窗前,看向天边的月亮,回想起曾经那些往事,小声自言自语。
“章大人,我知道,你对我有恩。我刚入你的丞相府时,还只是一个杂役,是你慧眼如炬,把我视作你的心腹,你也非常信任我。可最终,是我对不住你,我一开始到你身边,就是听从了雍王爷的安排,要一步步取得你的信任,为雍王爷通风报信,目的就是为了拉你下马。”
刘襄落了好几滴泪。
“这次在云中郡,因为赵煊痛恨赵骃,恨他曾向皇帝建言把她和亲到匈奴去,所以,我听了她和雍王的吩咐,联手郑峪,取了赵骃的性命。我没有对你两个女儿下手,我真没想到,她俩没几天就自尽了。是我对不住你。我为雍王办事,就只能辜负你的信任和器重。你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这辈子,我对雍王忠诚,就等下辈子,我为你效犬马之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