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冤大头般的命运交错
一个半月过去了。
从农历三月份到农历五月份,时令也从季春到了仲夏。
郑峪和郑苢墨以及刘襄一行人相伴而行,一路奔波,终于来到了云中郡,踏进了云中县的城门。
云中县难得这般热闹非凡。
大街上人头攒动,你推我搡。
不少摊贩本想趁着这人来人往的好时机,把摊子摆出来做生意,不过半晌,却纷纷被可怕的人流挤压得见不着影儿了。
郑苢墨疑惑道:“云中县就是个偏僻边塞,怎么这么热闹啊?好挤啊。这些人好像都特别兴奋,跟捡到半两钱似的。”
“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们找人打听一下。”郑峪半举着一只手,紧紧护着郑苢墨,生怕兄妹俩被人群冲散了。
刘襄被人群推搡得踉踉跄跄,眼看着自己一行人跟郑氏兄妹越隔越远了,赶紧用力推开前方的挡路人,跟头牛似的往前冲,好不容易才挤到他们二人身旁。
郑峪看着挤上前来的刘襄,说道:“云中县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么罕见地热闹,我们得找人打听一下。”
“随便,随便找个人,问问……”刘襄累得气喘吁吁,又在熙攘人群中艰难驻足,再加上天气燥热,他就跟垂死之人似的,说话都快要续不上气了。
没等郑峪揪个人询问,一行人竖起耳朵,便听见周围人在议论纷纷,他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什么太子和石家结亲的事儿。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天的新郎官,他要娶的妻子,那女子的姐夫,可是当今皇帝的长子,以前在京城咸阳,当过皇太子的。”
“皇太子多金贵的人啊,他还能来咱们这穷地方受苦啊?”
“你这脑子是被驴踢过的吗?他以前是实打实的皇太子,但因为犯了错,惹皇帝陛下不高兴了,就成了跟咱们一个身份的庶民黔首,跟咱们一起在这穷地方种田养鸡鸭。”
“就是,云中县这瘆人的地方,说得好听点儿,是云中郡的治所,军事重镇之地,抵御匈奴的要塞,说难听点儿,其实就是个匈奴兵随时都会来抢劫的鬼地方。”
“你想想,咱们云中县要是个享福的好地方,犯错被废了的皇太子还能来这儿吗?”
“那个皇太子到底犯了什么错啊,都被赶到我们这儿来了?”
“我一个种庄稼的,哪知道京城的事儿?你问我,我找谁问去?难不成去找那个从前的皇太子问问啊?”
“我听说,他就住在东边那个村子里,跟我家其实就隔了十几里,不过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他好像都不怎么出门。”
“我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但今天,他妻妹嫁进了石家,咱们正好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领份喜钱呢。”
“这石家可不得了了,我听说啊,他们在咸阳那边有大官庇护。”
“有京城官家罩着啊,怪不得他们家生意做得顺风顺水的,攒下的家产都快堆成山了。石家儿子娶妻,聘礼都从自家府门一路堆到东边那村子里去了,那些亮晶晶的黄金珠宝,都快把我的眼睛闪瞎了。”
“我听说,那位京城大官,好像还是太尉来着,和石家老爷是堂兄弟。”
“太尉是干什么的啊?应该不是什么大官吧。我听都没听过。”
“太尉本事大着呢,帮皇帝管着整个国家,可威风啦。”
从这些当地人的嘴里,郑峪倒是知晓了今天这云中县热闹异常的原因,不过他和那个废太子无冤无仇,只是陌路相逢,这份热闹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也碍不着他什么事。
正要抽身之际,郑峪猛地一激灵,脑子慢了半拍后,还是反应过来了。
太尉,石家,难道是廷尉石炳旸?
“郑公子……”
郑峪急吼吼地问道:“刘襄,他们嘴里的石家老爷,是不是廷尉石炳旸的亲戚?”
“石炳旸的老家确实在云中郡,据我所知,他确实有一个堂兄弟在老家经商,想来,应该就是他们嘴里的石家老爷了。”
那日至亲横死的悲惨场景再次浮现在郑峪的眼前,郑峪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将石家满门碎尸万段,给远在京城咸阳的石炳旸一个鲜血淋漓的报复。
刘襄看出了郑峪的心思,赶紧招呼他们一行人挪步到一旁较为少人的屋檐下,然后直言不讳道:“郑公子,你若是恨极了石炳旸,不妨,就先拿他族中之人开刀,先给石炳旸一些颜色看看。一般大婚之日,新郎要骑马前去新娘家亲迎,等石家那人出现在大街上时,你一剑杀了他便是。”
郑峪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我虽然暂时不能手刃石炳旸,但我可以先拿他的族人杀鸡儆猴,我要让石炳旸知道,蚍蜉也可以撼树,他可以草菅人命,别人也能够砥锋挺锷,兔子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哥,这在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动手啊?你得手后,怎么及时从人群中退出来啊?”
郑苢墨得知石家人近在咫尺后,恨不得自己化身成一个能够飞檐走壁的女侠,将那些人通通一刀毙命,但囿于她那三脚猫功夫,她不能亲自上阵,同时又担心哥哥能不能全身而退。
“刘襄,你们带着墨儿先出城,等我办好了事,我就出城找你们,我一个人撤退利索些,你们就在昨晚我们住宿的客栈一旁等我。”
“哥,你一个人,可以全身而退吗?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郑峪摸摸郑苢墨的脑袋,温柔地安抚道:“墨儿,哥哥自小闻鸡起舞,勤练武艺,如今,从一群黔首之中取一个人的性命倒还是做得到的,你先跟着刘襄他们出城,等我回来找你们。”
“墨妹妹,你先跟着我们出城,我们在昨晚落脚那家客栈一旁等着,等你哥哥赶回来后,我们再做之后的打算。”
郑苢墨看着哥哥坚定的眼神,再看向刘襄和刘信等人那几张慈眉善目的脸庞,迟疑片刻后,强忍着与哥哥暂时分开的恐惧和隐忧,点了点头。
但郑氏兄妹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刘襄拧着眉头,一看就是在思虑什么,眼神里透着狠戾,又捎了些许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