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死逃亡
“实不相瞒。弹劾文书中说，丞相大人觊觎咸阳富商陈胜年的妻子厉氏，遭拒后，为了实施报复，向陛下进言，以抄家补国库空虚为由头，将陈家三族问斩，再将厉氏掳至丞相府后院。那人还义正严词地指出，丞相大人承蒙天下百姓供养，却贪图美色，不思报国，为一己之私，巧取豪夺，屠戮无辜，欺上瞒下，罪当处死，以祭陈氏三族冤魂。”
“这，怎么可能？我舅父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我也不敢相信啊，所以，我就把那封弹劾文书交给丞相大人处置了，至于丞相大人是如何处置的，怕是还需殿下亲自去问问他。”
“弹劾我舅父的那个人是谁？”
“京师屯兵营中的一个都尉，名字叫郑弗。”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猛然灌入了赵骊的耳朵。
听者惊得目瞪口呆，久久缓不过来。
杜晖伏不动声色地说道：“殿下，马上就到我家了，你不妨去我那儿坐坐吧。”
“不劳烦御史大人了，就在这儿下车吧。我去我舅父那儿转转，有些问题，我得找他问清楚。”
“那好。停车。”
咸阳郊外。
微风拂过河面，吹向对岸，给坐在草地上的赵骊增添了不少凉意。
可此时的赵骊却心乱如麻，似乎察觉不到这有些刺骨的寒气。
伍仟候在太子赵骊身侧，不解地问道：“殿下，你不是要去找丞相大人理论吗？怎么路走了一半，你又要掉头，来这郊外的草地上坐坐啊？”
赵骊抬起头，望着远处绵延不断的翠青色山峦，渐渐红了眼。
“殿下……”
赵骊哽咽道：“我不敢面对，我怕那层纸糊的窗户被捅破后，我和他连舅甥的亲情都维持不下去了。我承认我有私心，我作为皇太子，看起来是北斗之尊，实则如履薄冰，我承认我不想失去他的鼎力支持，我很多时候就是心照不宣，自然也就不敢直视自己的良心。”
“殿下，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郑弗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他自己战败了，就投降匈奴，然后……要不，你去丞相大人那儿探探口风吧，万一……”
“世间事，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人为罢了。他返还我的玉佩那时候，我一提及郑家妇孺老幼的无辜，他就上蹿下跳，恨不得把我的嘴封严实了，他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
“郑家兄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郑苢墨那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她实在太无辜了。”
赵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眼神渐渐木然了许多。
“哥，我们走了有半个月了，怎么还没走出内史郡呢？我以前从来没有发觉，内史郡竟然有这么大，我们明明走了很久的路，却还是走不出它的地盘。”
“墨儿，累了，就坐着休息会儿吧。”
郑峪扶着妹妹坐下，突然，他胳膊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又撕裂了，破损处渗出了血，褴褛的衣裳上很快也被沾染了血迹。
郑峪连忙用手掌摁住伤口，勉强止住了血。
郑峪脸上的神情甚是难看，不知是心疼这散发着些许恶臭的化脓创伤，还是不忍直视全身衣裳的破旧霉烂。
这时，一小队卫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下子就发现了郑峪和郑苢墨俩兄妹，不禁两眼一亮，大声吆喝道：“他们在那边，快抓住他们。”
郑峪一听到这些卫士的吼叫声，如同惊弓之鸟，立马从地上弹跳起来，把妹妹护在身后，准备和迅速朝他们冲过来的卫士进行搏斗。
郑苢墨虽然躲在哥哥身后，但也掏出匕首，拔出刀身，做好了与之生死决斗的准备。
“上，就地处死他们。”
随着卫士们蜂拥而上，郑峪在护着妹妹的同时，三下五除二地处决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卫士，接手了他的剑，继续与其他人近身搏斗。
在一块小山坡上，嘶吼声此起彼伏。
卫士们急不可耐，前仆后继，一心想要将郑峪和郑苢墨置于死地，好完成廷尉石大人和廷尉丞黄大人所下达的死命令。
可奈何，郑峪从来就不是吃素的，多年来练就的一身武艺又一次派上了用场，不禁杀红了眼。
在护着妹妹毫发无伤的同时，郑峪将这群卫士一个个地扳倒在地，只是自己右手胳膊上又添了两处新伤。
不知过了多久，卫士们个个倒在了地上，还能喘上气的，都痛得满地打滚，哆嗦着连连求饶，再没了适才叫嚷就地处死郑氏兄妹的嚣张气焰了。
郑峪扫了地上一圈，算了算，除了被他一剑取了性命的卫士，其余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应该没有力气再追杀他们了。
郑峪还是生了善心，放过了剩下人的性命。
毕竟，这些卫士不过奉命行事，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真正的作恶者是未曾现身的王隆世。
他郑峪要报仇，要为父亲和陈胜年主持公道，应该去找这一切的源头，王隆世，而不是拿一群只知奉命行事的普通卫士来泄愤。
郑苢墨回想起适才这些卫士凶神恶煞的模样，收起善良心肠，提醒道：“哥，这些人活着回去，肯定会向那个廷尉通风报信的，他们可不会心软放过我们。”
“他们还能喘气的，都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痛得站不起来了，就算要爬回去通风报信，也要费好些工夫。我们现在就走，走远些，就算他们费心思搬了救兵，也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
“那我们赶紧走吧。”
郑峪把剑身插回了剑鞘，左手紧握着这把剑，另一只手牵着妹妹，迅速离开了，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山坡背后。
果不其然，在郑峪离开后，没多久，一个流了满身血的卫士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抬头看向郑峪和郑苢墨离去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仇恨和愤怒，然后咬着牙，强撑着受了重伤的身躯，站起来了，一瘸一拐地走了另一个方向，一看便是去通风报信了。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有一队人借着丛丛树林的掩护，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一幕幕血肉横飞的精彩场景。
为首者更是在熟思审处，看起来，他根本不在意对面死了几人、伤了几人，只是在细细打量郑峪，在心里衡量着某些利弊。
“大哥，那个郑峪，他都家破人亡了，还妇人之仁，看样子，他不能为我们所用。”
“话倒是不能这么定死了，郑峪和他妹妹郑苢墨，他们的仇人是王隆世和褚习霖，不是几个奉命追捕他们的卫士。”
“我怕的就是，我们如果帮了郑氏兄妹，但他们不愿为我们办事，我们不就白忙活儿了吗？”
“王爷交代了，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击垮王隆世和赵骊，正好，眼下郑峪摆明了跟王隆世有血海深仇，他再怎样，哪怕是不和我们站在一条线上，也不至于倒戈王家。只要郑峪能助我们斗倒王氏一族，那他之后如何，都算是尽了他的作用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那个卫士不是去通风报信了吗？我们耐心等等，等郑峪不能再独自对抗一批又一批的卫士时，我们再出手救急，这样才能更好地体现我们对他们兄妹俩的救命之恩。”
“大哥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