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深不寿

    “齐汝可是受您的命令？”泪水夺眶而出，高晞月红着双眼看着他，字字泣血，“可是您不想要和臣妾的孩子？可是您弃了臣妾？”

    “不是朕。”弘历几乎是脱口而出，心上竟是为了这个自以为只是喜欢不曾爱过的女人隐隐作痛，他与她真的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吗？“朕没有让齐汝对你下过手。”

    贵妃还是这般看着他，跪在地上不再言语，弘历被看着难受，“你好好休息，朕……会让其他太医过来。”

    “皇上！”高晞月见他要走，提起气力唤了声，“若他日臣妾去了，臣妾只愿能与您合葬。”

    竟是如此情深吗，终归是他对不起她，弘历压下心中的情绪不明，尽量用最正常的语气道，“朕允了。”

    皇后是注定与皇帝合葬的，她与弘历合葬便是同皇后合葬，等皇后百年后，自己还能见到她，到了地下也不算孤单。

    高晞月撑着身子起身，确认弘历已经走远，赶紧叫来茉心将皇上坐过的垫子烧去，管他是谁，敢对她高晞月下手，就得做好承受她的报复。

    皇上啊，如果是您老天会收了您去，如果不是您，就大病一场，全当臣妾对不住您了。

    她隐约记得此情此景她应是大笑一场，可她没有，许是因为她不是一无所有。

    这夜贵妃又做梦了。梦到选秀那日和琅嬅一同被弘历下了面子，梦到嫁入王府，梦到新婚之夜得知福晋与自己一样独守空房。梦到潜邸里的点点滴滴，似乎从潜邸开始她就爱围着福晋转。

    后来又梦到先帝驾崩福晋成了皇后，她还是喜欢粘着她。就像贵妃说的，她凡事都做在她前头，等等，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不知从哪里起梦境发生了变化，梦里头她还是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虐待海兰，一个贵妃非逮着一个常在折磨。还是心狠手辣的对白蕊姬下手，白蕊姬便罢了，她高晞月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对仪贵人下手，她明明知道皇后想要那个孩子，为什么就好像忘了这件事一般？

    不同的是梦里没有香妃，永琏也没能留住，皇后对自己更是虚情假意。嘉嫔扇了她一巴掌，这么多年的情分，皇后竟能看着对她不管不顾，更可怕是镯子里的零陵香竟是真的。

    她被梦境惊醒，许久才平复下来。外头又下起了雪，算算时间，皇后和香妃也快过来看她了。

    “茉心。”高晞月唤了声茉心，“多燃几个炭盆，把门打开，再将软塌放门口去，本宫还想在看看院里的孔雀。”

    外头下着小雪，茉心想再劝劝贵妃，实在劝不动也就随了她的意，最后的时间总该让她能够随心所欲。

    她换上了降雪轩时的穿着，拿过墙上最爱的琵琶，坐在榻上看着与自己一样困在院中困在紫禁城中的孔雀，弹起了一曲情深不寿。

    “晞月。”她弹的入神，竟是没发现皇后和香妃已经来了。皇后没有怪她不乖乖躺在床上养病，只是悲伤看着她，“怎得弹这样的曲子？”

    “想弹便弹了。”贵妃伸出手，想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又对茉心道，“再去拿个椅子过来给香菇。”

    “是。”茉心应着，吩咐小太监去拿椅子，自己则去小厨房再拿些点心过来。

    “你对皇上竟是这般情深吗？”皇后抚过贵妃额前的碎发，满眼的心疼。

    贵妃摇摇头，“臣妾这辈子做了很多事，也知道自己并非良善之人，可做了这么多到现在才发现这些都不是臣妾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告诉本宫，本宫给你。”琅嬅从晞月手中接过琵琶放到一边，像是怕琵琶太重压到了她。

    “琅嬅姐姐。”自她成了皇后晞月便从未这般叫过她，高晞月看着她的双眼，眼前越来越模糊，“自古最难宣之于口的才是最动人情肠的，只可惜晞月明白的太晚，太晚…”

    “晞月？晞月！晞月……”

    似乎是谁喊她，似乎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那双想要抚摸琅嬅脸庞的手终是不争气的落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姚香菇在一边看着，她看着琅嬅痛苦的神情，不知她有没有明白贵妃的意思。

    有的时候不明白才是最好的，太明白的人最痛苦。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她舍得对弘历下手，哪怕告发也从未想过要她的命，明明她最该恨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