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折翼
手上的珠串断了线,战豆豆不慎打翻了烛台,一行清泪落下久久难以回神。
天渐渐亮了,战豆豆缓缓起身,整个人有些踉跄差点跌坐回去。
京都最大的一座青楼一夜之间全数丧命无人生还,与此同时不少太后党羽突然暴毙,其子亦然,险些断子绝孙。
战豆豆拿起桌上的酒壶猛的往嘴里灌了几口,她随意丢下那酒壶,亲调禁军出了宫。
禁军将青楼围起,战豆豆点燃火把正想烧了这座青楼。
“陛下。”范闲装作从使馆匆匆赶来的模样,“您怎么亲自来了,不用上朝吗?”
“那群老东西在朝堂上,才没有人能来得及阻止朕烧了这。”
“里头死的大多可都是达官显贵,一把火下去陛下怕是讨不得好。”
“蛊毒作祟,朕为了避免更多伤亡不得不将其烧毁。”说完战豆豆将火把丢入其中,瞬间被泼了火油的地方燃起熊熊烈火。
“范公子,陪朕走走。”
“是。”
两人走在路上,整条街早就被清了个干净,范闲的眼有些红,“您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有的人一出生就被注定了走向死亡。”战豆豆看向天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那人是从白骨里开出的花,是朕忍不住触碰,忍不住想将她留下。”
“可惜朕终是没那个能力。”
“陛下这把火烧下去,即便用蛊毒做说辞,招来的记恨也不会因此减少,挫骨扬灰可是不得安宁的大忌。”
“尘归尘土归土,总比鞭尸来的强,别人怎么样,朕不在乎。”战豆豆转身面向范闲,“范公子来的路上应是听到了不少哭声,昨晚死了不少太后的党羽,甚至断子绝孙,用上官一条命重创太后,你说多值。”
她的眼通红,“那些活下来的人,有多少还会全心效忠太后?当初可是太后非要留下上官的一条命。”
“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子母蛊。”战豆豆垂眸,“她用自己方式拖所有人下地狱,对她来说未尝不是赢了,是朕错了。”
“陛下既早知道如此,为何还要我去劝?”范闲明白了上官晓糖为何不愿在战豆豆的庇护下以待来日。战豆豆即便彻底掌权,他是陛下不可能为了一个上官家大开杀戒,这不是上官晓糖要的。
“因为那本红楼。”战豆豆道,“世间故事多有相似,多少人身不由己。她出生上官家,数不清的人羡慕她投了个好胎,其实她做过那么多事只是为了能好好活下。她也曾想离开上官一家,可她知道太多,一旦离开第一个将她灭口的就是上官本家,早就是退无可退。”
“她对你而言只是个过客,寥寥几语罢了,可朕寻思着你能写出红楼,应当是够懂她的。有的时候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朕劝不动就想让你试试,哪怕只有一点留下她的希望。”
“我多想带她离开泥潭,多想护她一世平安。”战豆豆不再去看范闲,或许她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心里话,范闲早晚会离开北齐,又和理理相熟,是个很好的相诉对象。
“上官家是牢笼也是羽翼,是朕太自负,任由太后对上官家下手,自以为毁了牢笼就能护住她,却忘了没有羽翼的鸟,便是凤凰也活不下去,更何况她是如艳阳般骄傲的人。”
“这京都要乱了,朕会让小师姑告诉你言冰云的下落。”战豆豆拍拍了范闲的肩,“理理对你很了解,远不是一句朋友那么简单,莫要赴了朕的后尘。”
身不由己,退无可退吗?范闲看着战豆豆离开的背影,不可自控的想起一个人。
长鹰飞过,北齐京都的事随着密信传到了李承泽的耳里。
北齐要乱了,等到范闲除去沈重,太后就会失势。届时小皇帝彻底掌权,他若还想大量自私就只能走小皇帝的路子了。
单靠一个司理理就想和小皇帝合作,李承泽并不觉得可靠,最可靠的永远是利益不是人情。
送去李云睿的消息已经过去很久,终于在李承泽都快忘了这事的时候收到了李云睿的密信。
信很短,只有草草几句却把李承泽惊的落掉了手中的筷子。
谢必安以为是出了变故忙问道,“怎么了殿下?”
“你看看。”李承泽把信交给谢必安,自己撑着下巴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做。
“叶轻眉!”谢必安看的同样一惊。“殿下是怀疑范闲是叶轻眉的儿子。”
“是。”李承泽道,“难怪他总是擦监察院门口那块碑,原来真不是闲得慌找点事做。”
他早觉得有点古怪,当时却没细想,毕竟范闲做的不同寻常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叶轻眉的消息很少,宫里头早些年能听到一两次这个名字,后来彻底销声匿迹,李承泽敢肯定叶轻眉的死绝对不简单。
如果范闲真的是老东西的私生子,为什么要把他丢在儋州?李承泽大胆推测了下,会不会叶轻眉的死多少和庆帝有关。
也只有他能让叶轻眉的消息彻底在宫里消失殆尽,李承泽忽然笑了,把一边的谢必安都给吓到了。
“殿下?”
“必安啊。”李承泽锅子也不吃了,起身往谢必安嘴里塞了颗葡萄,坐到了那秋千上开始晃起来。“很快,我们的太子殿下就又来引来一心头大患了,也不知道储君这个位置上他还能不能睡的香。”
殿下的猜测和他说过,只是谢必安不明白知道个叶轻眉就能确定范闲是皇家血脉了吗?“殿下是确定了那范闲是……陛下的私生子?”
“不确定。”李承泽捂嘴笑起来,“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能证明他是陛下的私生子,陛下不也不能证明他范闲不是皇子呢。”
“必安当时满城说姑姑私通庄墨韩的单子还在吗?”
“在。”谢必安道,“当时属下留了一张还未丢去。”
“那就好,拿过来,我亲自模仿上头的笔迹,等那范闲回来就传遍整个京都。”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承泽笑的花枝乱颤,他让谢必安拿过红楼给自己,指尖摩挲过书页,喃喃道“无为有时有还无,范闲这算不算是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