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中动歌舞，伶仃耳环鸣

    依旧是这座楼顶。

    依旧是这个时间点。

    但是今天的晚风却并不温柔。

    雨天，没有夕阳，没有晚霞，没有灿烂的星光闪闪。

    但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在哪都无所谓了。

    学校也好，这里也罢。无论是政府还是黑手党，都已布满眼线。双方利用着两人，彼此夺取利益探求情报线索。

    雨，还是下了……

    从起初的稀稀疏疏，慢慢变得扬扬洒洒起来，最后直接化作倾盆大雨。一丝丝地在昏黑中反射着光。

    从苏染挥剑斩手至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两条消息就已在整座凤城中传遍。

    一个是政府发布的：

    黑手党死神冕下落入情网，挥剑不杀，为庆此事政府愿促成婚事。

    挥剑不杀是对苏染的侮辱。凤城近五年早有传言，从未有人见过死神出剑，见者皆死。政府的用意很简单，一方面借死神寞落创造动摇军心的条件，另一方面在舆论上占据主动地位。

    当然，冥王森昊也是出了名的奸诈，反手发布驳论：

    死神爱人心切，实是难能可贵。黑手党全体表示赞成这一婚事。

    很可笑，当事人在楼顶淋雨吹风好不快活，下面背地里的连婚期都决定好了。但明白人都知道，这场婚事不过是双方一次明面上的交手罢了，只要双方主事人不到现场，婚礼现场就可以瞬间变成战场。

    苏染和萧晗站在雨中的楼顶都没有说话。雨点的滴滴答答像是时间在倒计时，应和上南风呼呼的吹。东边的海洋翻腾起苍白的浪花，转眼化作金戈铁马般雄伟涛涛；西边的山巅拂动起翠绿的枝节，转眼变为万军压城般斗气昂扬。前头，一道浅紫色的闪电悄然划落，带来炮响般的雷鸣。

    萧晗转头看向了苏染。苏染的发已被雨水打湿，盖住了他平静又神威的眼。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隐隐带有的一丝腥红仿佛泪水一般。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支长笛，贴在了唇贝之间。

    一曲优扬的笛音在长笛的微微震动中孕育而出。

    曲名曰《凤鸾》。

    笛音在起的那一眨眼间，苏染便已转头看向萧晗。在苏染的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震惊，即使这震惊淡到连他自己都无法表明。

    但他的手颤抖了，缓缓地握住了他左耳的耳环。右耳是空的，唯有左耳的这枚深深藏在他的黑发之下。当雨水滴落在耳环之时，发出低低的叮呤。

    萧晗是闭着眼的。她吹响长笛的那一刻便已转身面向风暴盘旋的那片天。她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只是吹奏着，吹奏着熟悉的乐章翩翩起舞，伴着雨声画出浓浓的深情，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完美落幕。

    这首曲子从未有第三个人会吹奏。

    她放下了手中的器。

    “故人所授之曲，今日让死神冕下见笑了。”

    萧晗的声音很轻，颇有怀念之意，就连眼帘都是微低下垂的。

    苏染微微摇了摇头。

    “阁下一曲实是动人心扉，苏某不才，舞剑一段如何？”

    缓缓后退几步，剑便已从腰间出鞘。

    与杀人动手时不同，这时候的剑芒是柔和的，像是白色的丝绸在雨中飘动，化作凤凰于飞。剑光始终伴在转动的身躯两侧，轻轻地切入一滴水珠，又轻轻地从另一头切出。剑柄在苏染修长的手指转动。水成了朵朵绽放的花，夜成了光线最好的画布，摈除了闪电后，用银白刻下一撇一捺。

    苏染的剑舞得炫丽，萧晗的笑美得动魄。

    当剑缓缓地停下，雨也渐渐走向尾声。

    两人毫无顾忌地对视着，似有似无地传递着什么。看不懂是深情还是利益，看不懂是爱恋还是目的，看不懂是对方还是自己……

    苏染向萧晗伸出了手。

    萧晗自然地搭住了他的手。

    然后，在两方眼线的拍摄中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的智慧同样肯定一点，政府与黑手党都需要两人创造的舆论氛围。双方领导人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强化战争契点的可能性。

    萧晗唯恐天下不乱，苏染更喜刀尖跳舞。

    不论是他利用她，还是她利用他。这场婚事的角逐只会有赢家。两人就像是向死而生的困兽，早已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既然是困兽，那么生死便无所谓了。

    但真是如此？

    相拥的两人闭着眼。

    月光从黑云密布中探出了头，扑朔到了两人身上。

    轻柔和谐，像最美的风景。

    平静如水，像深不可测的夜。

    剑光依旧，凤鸾仍鸣……

    耳环始在叮呤，微响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