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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异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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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殿秦广王蒋行,司掌人间夭寿生死,幽冥吉凶善恶,平生作恶多端者押赴孽镜台处披斩之刑。

    一般按亡魂归分,每三日赴一次孽镜台,但近几日他发现押赴镜台的亡灵有些不对劲。

    凡人身死则肉身去亡灵生,在喝孟婆汤以前人间的一切记忆犹在,按生平分由冥府十大殿,受刑罚褒嘉奖。

    循例,每三日一次的镜台他需观刑。往昔旁的亡魂被押赴此处,声嘶力竭者有之,跪拜求饶者有之,试图逃跑者亦有之,但像近几次,亡灵数激增,赴镜台却毫无反应抵抗的还是头一次。

    先前他觉得新奇,觉得这批亡灵倒是很有觉悟。几次三番下来觉察到不对劲,天罡一照顿才惊觉,亡灵哪里还是亡灵,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魄,如傀儡般无知无觉孽。镜台服刑后,立时灰飞烟灭了。

    这分明是冥界禁术———囚灵术。

    崔府君手持圭音恭声道,“这囚灵术乃冥界禁术,秦广王大人可曾查出是何人?”

    秦广王蒋行一脸络腮,横眉怒目甚是伟岸,“孽镜台处抓到几个假扮的阴差,一番审问之下才知是君绛乱党余孽,只是这囚灵术非我冥界阎君定然是使不得的,区区阴差怎么可能会这囚灵术,这背后定有他人指使。只是如今君绛被封在五浊结界已有千年之久,这除了他,本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不过近来听说结界碑时有动荡,这司主又迟迟未醒……”

    崔府君屈身行礼宽慰道,“大人辛苦了,这余孽之事还得仰仗大人查上一查。至于五浊结界碑大人不必忧心,司主虽尚未醒来,但千年前就早已做好布防,或崖也日夜守在结界,有什么动静必然是第一时间知晓的。”

    “如此,如此甚好。”他的圆眼转了一圈问,“司主昏睡千年有余,不知这医仙可有说法?”

    “医仙出去寻药未归,但临走时说了,得了药司主大人便能醒。”

    蒋行点头,待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崔府君见此,垂眸又行一礼,“秦广王大人这边若是无事,那私下便先退下了。”

    从秦广王处出来,崔府君直奔五浊结界碑,他用传音圭给楚江传信,将在秦广王处之事一五一十全写在了传音圭上。

    五浊结界处,谛听抵着结界口一个劲的往里扔石子,或崖在旁边无奈的看着他。自从他不让谛听在结界处叫骂,他便每日寻些石子往里丢。眼看劝诫无果,索性随他去了。

    崔府君阶梯而下,刚好对上或崖看过来的目光。或崖甫一见他,眉宇凝重起来,他上前一步迎他,“崔判?你怎生来了,是不是司主大人他……”

    崔府君摇头示意,或崖会意立即噤声走向一旁。

    结界旁,阴差数量显然比之前多了一成,结界碑外一路至冥途皆有阎魔使镇守。

    崔府君看向五浊结界碑,碑上不知何时生出一道裂痕,裂痕处不断泛着光,整个结界碑上方悬着一股浓重的黑气盘旋,他蹙眉看了眼仍在投石的谛听这才将目光转向或崖沉声道,“司主要见你。”

    或崖低声,“可说是何事?”

    “秦广王那边前几日抓了几个战后余孽,用囚灵术摄了新生亡灵道三魂六魄。”

    “这是何用意?这亡灵没了三魂六魄,只怕到不了忘川便灰飞烟灭了,这被摄走了三魂六魄呢?”

    “此事尚有蹊跷,我不好多问,但……”崔府君的眼神飘向五浊结界,“怕是与之脱不了干系。”

    说话间,那碑上缝隙的光似乎闪烁的又频繁了些。

    浮云涧,天光洞。

    一人身穿绛紫色长袍,脖颈上围了一圈白狐貂长巾,头发却只用了一根简单的桃木簪着发髻,只见他闭目悬空打坐,嘴里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凭空缓缓出现一个虚影,虚影从模糊到清晰。他睁眼望向虚影,虚影中一人双眼紧闭,微卷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他的手脚被铁链捆。脚下是无尽冥火,四周一团团黑色雾气环绕其身,隔不多时便听雷声由远及近,一道道劈将在那人脚边。

    忽然他的眼睛陡然睁大,原是雷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虚空之人的身上,血霎时涌了出来,那人却无丝毫反应,死了一般。手不觉的紧握成拳,褐色眼眸中恨意快要溢出眼眶,他不忍再看,抬手衣袖一挥,天光洞里再次暗了下来。

    这时落里隐隐现出一人身形,朝着他的方向跪拜道,“青君。”

    他晃了晃肩,从黑暗中起身,缓步走着,每走一步身后烛火便一盏盏亮起来,灼灼灯光下他的脸逐渐清晰。

    飞眉入鬓,额间一抹黑色额纹邪魅至极,眉宇极为冷厉,袖袍带过之处一片肃杀的冷意,正是魔族青君——伧溟。

    伧溟近前,望向俯身跪拜之人,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道,“酸与,你可知……未经本尊允许,擅闯本尊私地是何下场?”

    被唤作酸与的人将头压的更低,“死。”

    “很好。”伧溟勾唇,声音冷的像冰。

    话音落一旁响起利器飞旋之声,速度之快只见银光一闪而过直直向酸与的方向而去。伧溟面无表情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就在这时飞旋之声忽止,伧溟眼神轻轻一瞟,利器堪堪停在酸与脖颈寸于之处,只听得脆裂之声,利器应声而裂,裂开的残片擦过酸与的脖颈,血顺着脖颈流下。

    伧溟道,“起来吧。”

    酸与道,“谢青君。”

    “说吧,何事?”

    伧溟手抚肩上白色长巾,长巾霎时似有了生气,原来竟是只真的白狐貂,狐貂昂着头,细长的眼睛往上吊着,狐尾随意摇摆着,姿态傲慢的趴在伧溟的肩头看着酸与,时不时的伸出舌头舔舔胳膊。

    “青君,阴天司醒了。”

    白狐貂往沧溟的肩颈处讨好的蹭来蹭去,沧溟闻言轻抚狐貂的指尖顿了顿,“何事的事,消息属实吗?”

    酸与这才抬起头,烛光下,他的五官全无,脸上居然是空白一片,酸与道,“冥界那边的消息,据说醒来已有半月,但对外封锁了消息。冥界内尚无人知晓阴天司已醒之事。”

    沧溟没说话,顿住的手指在狐貂的头顶来回摩搓,一下又一下,天光洞内一时静默无声。须臾,突然一声嘶叫声在洞内回荡开。

    “啊呜……”

    手指从头顶缓缓向下划去,在脖颈处停住,猝不及防地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那脖颈,刚刚还一脸傲慢的狐貂此刻被沧溟狠狠的掐住的脖子不停的挣扎着,尖锐的叫声响彻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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