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凝视着窗外渐渐下沉的夕阳
“意外死亡事件始于二十五年前，misaki的同届毕业后的第一届三年三班。自那时起，虽非每年皆有，但大约有一半的几率，会发生相似的多起意外死亡。”
“尽管听起来我亲历其境，但请别误会，这些都是我听闻的，是经年累月、多人传承的故事，真相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老师们有他们的渠道，学生也有自己的途径。前任三年三班会将故事传递给下一届，我也是因此才初次得知详情。虽然此事也在其他年级和班级间流传，但只有与三年三班相关的人才知道真实内容，因为这是绝对不能对外透露的秘密。”
这个秘密源于不知何人的禁令，绝不允许公开。然而，这个不能泄露的秘密早已在很久之前就被铭修暗中调查，虽然了解得并不如鸣这般详尽。
“事故发生后，那一年的三年三班就会不断有人离世，不仅是学生，就连亲属也会遭遇不幸，或死于事故，或因病，有时自杀，也有时卷入各种事件……这无疑是诅咒，大家都是这么说，也是这么流传的。”
“最近一次，学生六人死亡，学生家人十人离世，这……实在不寻常。”
见崎鸣回想起往事，低垂着头，报出了上次死亡人数。
最近一次，共十六人丧生，那么二十六年间……不，第一年未发生，是从二十五年前开始的，二十五的一半，十二点五，乘以十六……正好二百。
铭修反复思索着鸣的话，二十多年，两百人意外死亡，对于一个六七万人的小城而言……
思考之际，铭修口袋里响起不同于来电铃声的单调电子音，那是预设的提醒闹钟，以防忘记晚上的区域领袖宴会。
闹钟响起，意味着——
他抬头望向窗户。
夜色已深，差不多是离开的时候了。
“抱歉，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我有个宴会要参加。”
宴会，是习俗与社交礼节的结合，铭修在东京常参加，如今来到这里，也无法避免。
“……烦人的仪式。” 第二十三章 你真是一个奇异的存在
鸣瞥了一眼铭修手中的灵机，眉头轻蹙，流露出一丝反感。
“无论身处何方，都会被这玩意儿牵绊住呢。”
“不，这只是个定时器，而且，你不也需要用它联系你的家人吗？”
“除了未咲之外我不想被任何人联系。”
“嗯？那你母亲或？”
“我只是她的傀儡一个替代品，一个怕逃跑的———灵偶呐。”
“我可以问，为什么是傀儡吗？”
提及见崎鸣的家庭，即使铭修与她并无深入交往，但从只言片语间也能感受到其背后的复杂。
若是家中的暴力或是冷漠，铭修认为自己有责任干预，虽然这不是他的职责，但他毕竟是警察，眼前的少女，也是他熟悉的朋友。
“记得，你母亲就是制造这些灵偶的艺术家，她叫雾果，对吧？”
“雾果是我的艺名，本名很普通，叫见崎学代。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楼的工作室里绘画或制作灵偶，是个———奇特的人。”
鸣似乎猜到铭修的担忧，沉默片刻，淡然回应：
“我与母亲，这是无法改变的虽是家人，却感受不到任何亲情纽带———不过，也无妨。”
没有哀伤，没有孤独，见崎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因为我只是那个人的傀儡，与走廊里的那些灵偶并无二致。”
“不，不，不可能。你不是她的女儿吗？而且你是活生生的，与灵偶截然不同。”
“我是活的，但她眼里，我并不真实。”
“真实？抱歉，我不太明白，你说的对她而言的真实是什么意思？”
“这个”
她没有回答，紧闭双唇，正犹豫着如何解释。
房门忽然被推开，进来的是位三十余岁的女子，穿着黑色衬衫和牛仔裤，头戴金色印花头巾。她就是鸣的母亲———灵偶工坊m的艺术家———雾果，本名见崎学代。
作为女性，她的身材略高，即使未施粉黛，仍显庄重。如果说她与鸣相像，确实如此，但又总觉得她的气质比鸣更冷淡，更疏离？
“这位是我的朋友铭修，他经常从京都前来夜见山游玩，这是我的母亲。”
鸣介绍着两人，雾果应声换上笑容。
刚才，直至鸣开口前，她面无表情，如同人偶。最初，她像是看到珍稀生物般打量铭修，随后不自然地挤出笑容。
“欢迎光临，抱歉我这身打扮。”
雾果说着，摘下头上的头巾。
“难得一见，这孩子竟然带朋友回家。你叫铭修吧，从京都来夜见山游玩？夜见山有何特别之处？”
“我是从京都来的，不过说实话，夜见山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景色。但上次看到您制作的那些令人惊叹的灵偶，我就难以忘怀，特意从京都赶来再次欣赏。”
尽管铭修对灵偶只是感兴趣，但迎合对方喜好是社交的基本，而且效果显著，许多知名销售员都擅长此道。
从之前的交谈中，他知道雾果深爱着灵偶，身为灵偶艺术家，她必定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啊啊？是这样吗？”
正如预期，她听到这些话，原本冷漠的面庞展现出更真诚的微笑。
雾果虽已三十多岁，但长期制作灵偶，思维方式不像铭修这般复杂。像雾果这样的人，通常直率得多，也就是说，相对普通人更为坦诚。
这类人虽有怪癖，却也容易打动，哦不铭修想说———能与她真诚友善地交流。
“明明是男孩，少见呢，你喜欢灵偶吗？最喜欢哪个孩子呢？”
“这个嘛每个都是难得的艺术品，但如果要说最喜欢，自然是地下室最深处，黑棺中的那个孩子。从她身上，我能强烈感受到您对她的感情，她肯定是您最喜欢的孩子吧？”
那个棺中的少女灵偶，明显与众不同，且以鸣为原型，承载了太多情感，甚至可以说，从鸣刚才的话推测，她可能才是雾果心中的女儿。总之，赞美那个灵偶总没错。
“嗯嗯嗯，是啊，那孩子是我最爱的孩子！”
雾果的双眼闪烁光芒，紧紧盯着铭修，仿佛在催促他多说些，再多赞美她的创作和———女儿。
“那孩子的精致与美丽，实属罕见，我在京都参观过无数灵偶馆，从未见过如此动人心魄的魅力。虽然很想买下，但想来您一定非常珍视，不会出售吧？”
“真是抱歉那孩子就像我的另一个女儿，不能卖的。”
雾果温柔而歉意的脸上洋溢着笑意，显然她对辜负了铭修这样的艺术鉴赏者感到抱歉。
“啊、啊！”
然而，雾果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手。
“对了！你随便挑一个吧，阿姨作为补偿送给你，不论哪个都行哦？”
“哎？不，这不太好？”
“没事没事，反正这些孩子都是阿姨的爱好，与其当作商品出售，被世俗之人当作装饰，阿姨更愿意送给懂得欣赏她们美丽之处的你。”
“哈这实在”
虽然这可能发生，但此刻她如此热情，还打算赠送一个估价不菲的灵偶，铭修忍不住看向一旁掩嘴惊讶的见崎鸣。
雾果如此热情的一面极为罕见，连身为女儿的见崎鸣也没见过。
因为雾果只对灵偶感兴趣，甚至她这个女儿也如同灵偶，或许地位还不如那个非卖品的灵偶。
鸣一如既往地平静，不多言，不多事，看着铭修投来的目光，却罕见地露出微笑。
“既然妈妈这么喜欢你，你就收下吧，反正我们家也不靠灵偶生活。”
“”。 在神秘的牵引下，铭修手中多了一件奇异之物——一个栩栩如生的傀儡，宛如一位身着黑裙的绝色少女，其手脚被深红丝线缠绕，这是雾果的匠心独运，因铭修未曾选择，她便亲自从一层展示厅取出，赠予这位“知音”。
对此，铭修只能暗自苦笑，实则他对傀儡世界的好奇与兴趣，源于人们对未知奇异事物的普遍猎奇心理。
“铭修，你不是还要参加宴会吗？时间不早了，别误了时辰。”
鸣适时插话，打断了铭修与雾果关于傀儡故事的交谈，提醒他注意时刻。
“啊，对啊，聊得太过投入，差点忘了晚上的宴会。”
“哎呀？晚上还有事？我还想说，留下来共进晚餐再……”
“妈妈，他刚到夜见山，对路况不太熟悉，我送他先走，改日再聊。”
鸣未等雾果说完，便再次打断，起身离座。
“好的，欢迎随时来做客。”
尽管有些失落，雾果的声音依旧温柔，面庞也不再像傀儡般无波无澜。
夜见山市的街灯，不知何故比别处黯淡许多，或许是电路陈旧，或是灯泡泛黄，总之，仅保持着微弱的光芒。
主街上，与傀儡店一样，只有最低限度的照明。四周建筑的灯光亦不明亮，最亮的竟是路过的自动售货机散发的微光。
铭修与见崎鸣并肩漫步在黑夜的街头，走出房屋后，鸣始终注视着铭修，仿佛要透视他的内心，凝视着他。
“咳咳，你与母亲交谈时总是使用【敬语】，仿佛对待陌生人，我大概明白了，为何你说自己是她的傀儡。”
为了打破被盯视带来的微妙紧张和沉默，铭修首先开口，疑惑地问道。
“话说，即便大致了解你母亲，能在深夜放心让女儿送初次见面的男子，这样的母亲还真……少见。”
“谁知道呢，她平时不会这样，但……或许只消片刻，她已对你深信不疑。你是个危险的男人，仅凭短暂的时间，就赢得了我那位孤僻的母亲的心。”
“哈……赢得心什么的……那些不过是基本的交际辞令，也是普通人常用的手段吧？”
“的确常见，道理谁都懂，我也明白。但在现实中能灵活运用的却不多。”
鸣瞥了铭修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未咲会那样……我大概明白原因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和未咲绝对没……”
铭修明白鸣没明说的含义，连忙辩解，却被鸣打断。
“我明白，你只是把未咲当作小孩吧？”
“还能怎样？她才十五岁，不是吗？”
“……没错，未咲……还年幼。”
再次看着鸣的侧脸，她点点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加速跑在铭修前方。
铭修并未多言，只是拿出手机查看时间。
虽然设定了闹钟，但在雾果家耽搁太久，现在时间紧迫。
“你别跑太快，我已经大致熟悉这里，不用送，相比我，你一个女孩子更需保护吧？”
“是吗，我危险？……比起这个，你告诉未咲来夜见山的事了吗？”
“还没，原本也没打算告诉你，只是在店里偶然遇见了。”
“未咲已经出院了。”
“这个……我知道。”
“她和我不一样，她在夜见山南中学，三年五班。”
“学校大致知道，班级不清楚。”
“……”
透露诸多信息后，鸣陷入沉默，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铭修。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嗯……大概。”
面对鸣，铭修含糊地点点头，从她身边绕过。
“早点回去吧，天已黑，这里并不安全。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说完，铭修沿着夜见山狭窄的坡道向上，离开了身边的少女。
圆满的月亮从云层中露出，照亮夜空。
城镇南北，一条绿色的河流蜿蜒而过，那是贯穿城镇的夜见山河，此刻，铭修正沿着河岸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