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灵魂之逝

    于西北之地，一座隐匿地下的秘境之中，一间银辉闪烁、充满神秘气息的实验室，一群风华正茂的男女正忙碌地从事着某种试验。

    “叶文洁已无任何利用价值，杨冬之死，乃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吾以为，吾辈当采取行动矣。”林云，容颜未改，三十载光阴未曾在其面庞留下丝毫痕迹，依旧身披皑皑白甲，军衔已晋升至中将。永恒纪元计划，使共和国成为共产主义世界的新支柱，虽仅为附庸计划，然此世之共和国并未如彼世般，重经济而轻文明。

    永恒纪元已深深烙印于国家血脉，即便是权柄之主，亦无法窥探其万一。

    “速传令维德，吾等即将行动。”

    地球三体组织，eto，由叶文洁与伊文斯所创，旨在借助外力拯救腐败人间，初时宗旨如是，然而后来转为“灭绝人类，以保三体文明接管”。叶文洁为精神领袖，伊文斯实为统帅。

    “吾欲彻底铲除eto，以瞒天过海之策。”三体文明历经二百多次毁灭与重生，岁月选择，使其舍弃软弱，变得冷静理智，社会形态为高度集权的专制体制。

    三体人以脑电波沟通，个体间无隐私秘密，故其社会乃乌托邦式集体主义专制，文化中无谎言、欺诈、隐瞒，即“思维透明”。

    而人类，最擅长编织谎言，此乃三体人创立eto之真意，学习识破人类之欺诈，以防被其所骗。

    “不善欺诈之种族，面对我等，存致命弱点。”林云对此下定论。

    “科技预测，若人类科技未被封锁，四百年后将超越三体，永恒纪元计划如今已与三体相当，对抗三体来袭，吾等占尽优势，然吾等最终目标非三体之灭。”李落从未想过毁灭三体。

    诚然，三体人在未来会犯下诸多恶行，然此事尚未发生，且人类若欲跳出自我降维的莫比乌斯之环，必承受更多苦难。

    “首次接触前，人类须经历痛苦，此事无可逃避，而吾等，乃人类最后之屏障！”李落坚定断言。

    她立于控制中枢顶层阳台，俯瞰那静止的粒子加速器。加速器周长二十里，此高度刚好能尽收眼底。它未沿常规建于地底隧道，而是置于地面混凝土管中，宛如夕阳下巨大之句点。

    何等句点？但愿仅是物理学之句点。

    昔日，杨冬坚信：生活与世界或许丑陋，微观与宏观尽头却和谐完美，日常生活不过浮于完美海洋之泡沫。如今看来，日常生活反成美丽表象，其包容的微观与包容它的宏观，或许更为混乱丑陋。

    此乃恐怖之事。

    其实不必深思，无物理学，她亦能生存。她可选与理论物理无关之行业，婚嫁育子，如常人般平静度过一生。然对她而言，如此仅剩半生。

    另有一事关乎母亲。杨冬偶然发现，母亲接收之信息加密等级极高，引发她强烈好奇。信息解密后未彻底销毁，仅作删除。母亲如多数老年人，不谙电脑网络，不知即便格式化硬盘，信息仍可轻易恢复。

    杨冬生平首度背离母亲，恢复部分删除信息。信息量庞大，她耗费数日阅读，得知母亲与三体世界的秘密。

    杨冬震惊几近崩溃，相依为命的母亲竟是另一个人，一个她此前甚至不敢相信世间可能存在之人。

    她不敢质问母亲，永不敢，因一旦问出，母亲便真成他人。让母亲保留秘密，杨冬佯装母亲仍是旧日模样，生活尚可继续。然对杨冬而言，此生活亦仅剩半生。

    以半生度日并无大碍，她观察周遭，许多人皆过着半生。只要善忘与适应，半生亦可平静，甚至幸福。

    然两事叠加，即为一生。

    ——二零零七年三月一日，杨冬

    “杨冬女士，欢迎来到此地！”纯白空间中，杨冬望着自身散发白光的身躯，难以置信，明明已死，此刻却似未亡。

    “此为何处？”杨冬缓缓“站”起，若此可称为站立。

    “此乃量子空间，女士。不错，您肉身已亡，然意识犹存，故此刻您仍活着。生命形态已变，换言之，恭喜您，杨冬女士，您已获得长生。”

    此乃东方秦皇汉武所求不得，埃及法老梦寐以求，人类终极梦想——永生。

    “那你又是何人？”杨冬，物理界超级天才，不通人情世故，直截了当地问道。

    “超级人工智能，生物量子计算机，伏羲！”中年男子微鞠一躬。

    “生物，量子，计算机，不可能！三体人已封锁所有基础科技，人类无法再深入探索，人类已无希望。”因其天赋，杨冬深知人类之悲哀。

    无论攀登多高，基础物理层面，人类已无法前行，犹如万块豆腐无法撼动钢铁。

    人类如今便是豆腐，而三体人是铁。深悉此理，杨冬终自裁，因她知母亲释放了何等恶魔。

    浩渺宇宙，猎人潜伏，母亲却视其为仁慈之神。如印第安人向哥伦布献上玉米与酒，何其悲哀，她们不知所为，她亦不知所为。

    “智子并非无解，吾等早已绕过智子防线，建造了人类之诺亚方舟。”伏羲一挥手，全新世界展现于杨冬眼前。

    何等奇妙世界，难以言表之奇异景象，他们在中原大地漫步，俯瞰如蚁人群，自由翱翔于空中，如精灵，如花中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