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封神之语
然所罗门预见的未来，仅是可能之一，而洞察未来的代价，便是所罗门一生皆为神之造物。
相较于同样为神祗造物的吉尔伽美什，所罗门更为可悲，吉尔伽美什至少成功使阻止他的恩奇都转而一战，彻底埋葬众神；而所罗门，操纵他的并非原始神祗，而是阿赖耶的触手，较之盖亚对神祗尚存余地，阿赖耶更为阴险，更具控制欲。
因阿赖耶乃人类集体潜意识，故人类特性更为鲜明，此乃阿赖耶的本质。
“若你执意，便去吧。大地之神终将消亡，但除却大地，月宫将是吾能赐予你的最后归宿，望你届时勿悔。”李落对少女道。
他不知此举会对少女产生何等影响，但无论如何，她终究是他所造，既如此，便任她去吧。
他不会助她，亦不会阻拦。此乃他作为“父神”所能给予的最大宽恕。
“多谢父神。”月夜见行礼道。
高天原上，神祗的宴饮仍在继续，仿佛李落从未出现，曾经的毁灭仿若虚幻，实则不然。
月夜见望向欢愉的神祗，眼中闪过哀伤，这些神祗，果然如父神所说，不堪造就。
“你们便在这奢华中走向终结吧。”月夜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能任由他们走向死亡。
宴会上，一名身着金衣的少女挥舞麦穗，本能察觉到异样。灵动的双眸循感望去，高天原高空，黑发青年正对她微笑。
虽不识那神秘男子，但她认得青年身后银发少女——月夜见。
少女欲惊呼，却发现四周神祗视若无睹。
“如此可好？父神。白羊群中放入黑羊，疯子中放入唯一理智者。”月夜见不承认自己的嫉妒，自己费尽心力得来的机会，眼前少女轻易获得，让一向平静的月夜见心湖泛起涟漪。
李落未留意月夜见的想法，或许留意，但不在意。
“你的视野太过狭窄，吾女，此女在未来将光芒四射，连你也会赞叹。”李落看向少女，玉面金毛九尾狐，未来的高天原主宰，唯一的至高神。
如今，她仅是一只小狐狸罢了。
“走吧，此处无需我们担忧，难道你不好奇你未来的居所？”李落对月夜见言道。
天有十日十二月，轮流照耀，成为世界之光。
故在月夜见看来，成为月神是莫大幸事，更兼李落亲许她月之领土。
但她未愚昧到以为李落会将十二月全赐予她，一月足矣。 第一章 十二月神，希腊之旅
“月之十二圣，各司其职，各掌一月之神力，非汝等此刻所能及也。行矣，往希腊，彼处有尔所需。”
月夜见，神灵无须凡人信仰，即便神祇如其，对月夜见此自然异象或李落创世之神，信仰如芙芙之于神，虽可增神力，却非必需。
“希腊？”月夜见微感诧异，诸神虽不相交，然各神系亦知彼等力量。
今日李落创土，未有日后之唯一信仰，天主尚未成形，犹太教连影皆无。犹太人虽存，然仅为埃及之奴。
如史载，奇妙之巧合。
“彼乃强盛之神系？”月夜见不禁感慨。极东近天朝，然对其他神系，亦略知一二其强大。
严密之天朝，勇猛之北欧，放纵之希腊，奇特之波斯，更有埃及、天竺与玛雅。此皆因李落吸取过多型月神话，乃至苏美尔，皆有其神灵传说。
“哦，强大？确实。”李落笑容诡秘。“强大，确乎强大。”
李落携月夜见，不涉大洋，取道天朝，徒步往希腊。
虽急欲见爱丽，但既知其所在，李落反而心定，因其即将与其联结。
涉海至天朝，李落轻而易举，对天朝，他并不陌生，因艾丽娅居此，其本体亦在昆仑祖脉。
“久未归，此地竟如此陌生？”月夜见亦源于昆仑，然命运多舛，虽非弱神，却无居昆仑之资格。
昆仑顶，天地支柱，即艾丽娅。西有西王母瑶池，北横烛龙，东立元始天尊宫。至于南，悬崖峭壁无边，唯巫人日夜攀登，求不死。
“然此静谧，将不久矣。”黄河边，李落抛竿垂钓。
已与爱丽相通，布伦史塔德姐妹亦在欧亚之间，因助李落开天辟地，如今实力超乎想象。
“不解，父亲大人缘何在此垂钓黄河？且以直钩？”见鲤鱼遍河，月夜见不解李落之意。
“跃龙门，兽身可去，化真龙，然而仅低阶神兽。欲得长生，需长久修炼。此钩，赠鲤鱼之机。”正龙门开启时，鱼类狂奔，欲得稀有机遇。
黄河之内，亿鱼类，能成功者仅寥寥，所谓万舟争渡，如此而已。
“无法理解。”月夜见以理性观之，不解李落之举。
“万物皆有生机一线，如此是也？”一骑牛老者缓步而来，悠然自得，无视湍急水流，向李落行来。
“何人？”月夜见见老者，瞬间神力挥舞，毫不留情。
出乎月夜见意料，攻击未至，一阵清风拂过，消散无形。
“李耳？”李落皱眉。
“李耳见过大天尊。”老者下牛，向李落微微施礼。
李落不敢受此礼，因其非己世界全造物。
“已与外界本尊通联？”李落闪避，问李耳。
“可算，也可不算。”李耳笑，太上老君，太清圣人，清虚道德天尊，无数世界有其投影，此亦不例外。
“欲阻吾计划？”虽忌惮，但不代表李落会任其行事。
“老朽无意，此界天帝虽昊天，与老朽无关，任职太上，乃玉皇之时。”
天帝，昊天，玉皇，常人混淆，实则三者各异。天帝，上古天神主宰，自然神之主；昊天，仙道主宰，名义上的仙灵主宰；玉皇，神道主宰。
“虽昊天主宰，然此界神族主导非昊天，乃天神·天。奴役人族，挖掘神矿，与蝗虫何异？”
天朝神族善用资源，发现地下之灵石，此乃李落所不容忍。
开采灵石，耗尽地力，世界空乏，吞食天地，壮大自身，神不死不老，消耗资源无法回馈天地。
“老朽深知，此界，老朽为人，为李耳，非太清。”虽能影响其他世界，但非控制。
“尔等有何打算？”神族主宰，已换新主。
“当此千年大劫，毁诸神。”
月夜见闻此慈祥老人之言，心生惧意。虽高天原诸神已被李落毁灭，然此人类，欲毁天界神灵，强大百倍于高天原。
“休想我插手，或说，皆不欲我插手。”李落摆动鱼竿。
“正合吾意。”李耳微点头。
“好计。”李落迎朝阳，神色舒展，忽睁眼，寒光闪烁。
“然，尔等能行否？” 第九章 一曲悲歌
李落之语，李耳镇定回应，毫无惊惧之色。
“仅凭吾辈之力，此事自是难以达成，故而前来天尊面前求取一物。”李耳言辞恳切。
李落心中自明，李耳所求为何物。
“封神榜与打神鞭乎？尔等可取，吾期待尔等之演出，如能使吾允诺，亦可助尔等达成所愿。”岩石一侧，卷轴与神鞭显现。
“谢过大天尊。”青牛吞下封神榜与打神鞭，李耳跨牛而行，向远方驰去。
“父尊，真能摧毁天界神祗者，彼辈乎？”月夜见对老子一行人的妄想心生感慨。
“汝以为不然？”李落反问。
“自然……”月夜见欲言又止，忆及老子轻易消解其攻击，深不可测的威势，言语顿住。
“或可如此，非乎？毕竟李耳于汝影响颇深。”李落轻动鱼竿，鱼儿竟上钩，一尾红鲤鱼紧咬鱼钩，眼神狡黠，透出憨态。
“诚乃蠢鱼，既已上钩，便予尔些许馈赠。”李落掷入龙脉精华于鱼口，旋即挥竿，将鱼投入黄河之中。
收起鱼竿，李落戏谑问道：“是否以为李耳强大，故能轻易挡下汝之攻？此乃大谬。”
“非也？若非更强，岂能轻松化解？毕竟初代神祗面对其攻击亦感棘手。若此谓仙人，颠覆天界之举，未尝不可能矣。”月夜见视老子一行如叛逆，目标之异，仅此而已。
闻言，李落大笑：“月夜见，太过愚钝。李耳之流，此刻尔仅需一指即可制胜。汝未能触及，只因被迷惑，彼时，攻击者非李耳，乃是世界本身。”
“所谓修仙者，非神灵，神灵天生握真理，修者则求索不息。神灵安享己土，而修者永不止步，无论科学家或修者，皆对此有所领悟。”
李落深感自身与这个世界之隔阂，即便世界由其创造，理解之人却寥寥无几。
相较之下，老子、伏羲等人更懂自己，因早年见过，伏羲从其纹理推算，老子于呼吸间悟道，即便如此，他们仍遥不可及。
李落留月夜见在侧，只因一人太过寂寥。
“且观之，月夜见，彼辈终有一日，爆发出的力量超乎汝想象。”所谓汝，指的自是诸神。
九州之地非首次对神祗说不，却是最为决绝。诸神荣光将渐行渐远，人类之时代将降临。
“看来人类又提前一步。”黄河之中，鲤鱼奋力跃龙门，波涛之中，神龙游曳，长须利爪，显威赫之姿。
非仅人类，其余种族对诸神统治早已不满，只是尚未爆发。
相比默然忍受的种族，人类无疑距成功最近，亦最危险。
“那堆积如山的尸骨，诉说着先祖的哀凉。
还有谁记得，燧人氏点燃人族希望之火。
怎可忘怀，神农尝百草，又有谁知女娲泣血补天，以血肉使我人族繁衍昌盛。
盛世欢歌，大道在上，虚幻神曲掩埋祖先万载功勋。
众生如蝼蚁，大道前方，和谐永恒，炎黄之名无人提及。
莫名心伤。
宏伟宫殿，磅礴神殿，伪神列前。
微小牌位被遗忘，神翕无处安放。
先祖哀凉，可曾记炎黄之名？
汝血脉中流淌着先祖的期盼。
只言大道和谐，民族精神沉睡。
苍穹之血，大地之灵，阴阳激战，泣血玄黄。
先祖之泪，能否触动汝冰冷之心？”
巨人身立天地间，斩破蒙昧，赋予世界生机，他是大地的脊梁。
先祖在荒蛮中挣扎，洒热血，承希望，披荆斩棘，前赴后继，血肉融入泥浆。
尸骨如山，照亮前行之路……
千年后，琴瑟共鸣，丝竹悠扬，赞颂至圣大道永恒。
钟鸣响彻天地，九州震动，似万古再现。
画面涌现世间，古老歌谣断续，如天地泣血。
汝可记起，炎黄之名？
黄河之畔，苍凉歌声响起，李落拍手歌吟，赤足踏尖石，歌谣跃出脑海，或许时间久远，连李落亦忘其源，但对这片土地情感深厚。
行走尸骸如山之路，李耳似闻此歌，胡须微颤。
“神族乎？是时候觉醒了。”骑青牛，李耳阖目，天宫之中，万神之首天似有所感。
然而，见诸神威严，掌控万族，天帝又安然放下心来。
这片土地，谁是诸神敌手？南之鱼人，北之鲲鹏，败者冥族，还是沦为奴隶的人族。
皆不可，皆如蝼蚁。
谨慎的天帝不会忽视任何可能的变数。
“心月狐！”天唤神族大祭司。
“臣在！”心月狐妩媚而来，疑惑又惶恐。
“近日，有何所见？”天问心月狐。
“无。”心月狐虽不明天帝意图，仍如实答道。
“退下吧。”天帝挥手示意心月狐退下 第九章 毁灭之念
“天心月狐或许尚未领悟，然而此情此景，已被负剑星君悉睹。”
“凡尘污秽，常令人心生毁之欲。”李落低语，令月夜见颤栗，因为她深知李落言出必行。
李落之言并非无端忧叹，犹若见君子兰受虫害，或自家猫儿被邻家劣猫引诱而孕，皆令人心痛。
目睹神祇滥用天地之力，身为万物创造者的李落，恨不得将他们尽数铲除。然则，他明白不可轻举妄动，一则怕暴露自己超神的存在，引来逆反；再则，一旦神灵覆灭，依赖他们而生的文明也将随之湮灭。
设法让那些神祇自掘坟墓，才是上策。
李落曾灭吉尔伽美什，因此知晓对方记忆。在月球历史初创之时，人世间的苏美尔文明盛极一时。
然则，其繁荣依赖神恩，晚年吉尔伽美什欲扭转此局，却未能阻挡命运。故苏美尔文明，终随神灵一同消亡。
若是大地荒芜，无文明点缀，这世界的主宰品味何其拙劣。文明，世间瑰宝，李落无意全盘否定。
“神祇为败絮，人类乃精华。”李落深思熟虑后得出奇异结论。
李落并未过问老子等人如何颠覆神灵，即便失败，他们也不会放弃，终有一日，神灵将匍匐于他们脚下。
“启程吧，下一站，苏美尔！”
李落无意干涉琐罗亚斯德教与婆罗门，星星之火，终可燎原。印度干涸之地，善恶二神争斗尚浅。
但苏美尔不同，李落察觉到自己世界中潜伏的异虫，令人生厌的外来侵扰者。
李落一路心绪难平，琐罗亚斯德教争斗异常激烈，白衣与黑衣两大势力烽烟四起，相较他神系，琐罗亚斯德教内外矛盾并存。
“难怪会遭希腊三百勇士压制，自我掣肘，咎由自取。”未料琐罗亚斯德教派竟如此依赖信仰，难怪日后为阿拉·阿巴胡克所取代。
“然此贫瘠之地，仍有求知者存，此民族尚有生机。”李落合上厚重典籍，身后，数十位灰袍旅人默默跟随。
他们是李落入琐罗亚斯德教地界时遇到的人类，为李落的才学倾倒，尾随其后，静静记下李落的每一言。
“敬祖尔莞大人，感谢慷慨赐教，此恩铭记于心。”渡过浩荡江河，李落即将离开琐罗亚斯德教领地，这是界河，诸神划定界限，不可逾越，亦不可越界。
人神皆需遵守。
“不过寻常知识，若非要铭记，也无妨。”李落摇头道。
实则他并不喜这些人，虽为文明智者，却深受奴役，毫无抵抗之心。
“多谢大师，智者与先知。”李落无奈，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浮现出一叶木舟。
这条曲径通幽的大河，表面壮阔，实则微渺，因诸神施以幻象，凡人涉足，将遭神祇恶意杀害。
但这对李落无效，他在此世界的主宰之力无人能及，虽非本体，力量仍足以应对。
“善恶交融，净秽交织，我又回收了一些。”李落指尖闪烁微光，正是琐罗亚斯德教最高圣火，不灭之源。